第72章

    到陈疆册的办公室。
    “会议暂停十分钟,我得先过去,你就在这里待着,行吗?厨师已经在做晚餐了,大概半小时就能出餐,你要是想喝什么,就和外面的秘书说。我会议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如果等的久了,你就进休息室睡觉,里面有张床。”
    他絮絮叨叨地叮嘱了好多话,像是家长出门前,叮嘱家里的小孩。
    “电脑的锁屏密码是1117,你要是用电脑就用。”
    “1117有什么含义吗?”
    “嗯,我生日。”
    “……”
    “自己想。”
    “……”阮雾盯着陈疆册好一会儿,隐隐窥见他眼底弥漫的胁迫感,这才停止逗他,“你和我求婚的日子,我记着呢。”
    陈疆册抬了抬眉骨:“记着就好。”
    阮雾问他:“那求婚前,你的密码是什么?”
    陈疆册说:“咱俩分手的日期。”
    提及分手,阮雾在分手时扮演着薄情冷漠的角色,她霎时理亏,挤了抹微笑:“你不是赶着去开会吗,快点儿吧,别让人等你。”
    陈疆册眼梢冷冷地吊起:“分手那账我还记着,等闲下来,咱们再好好算账。”
    阮雾头疼不已。
    怎么男人也翻旧账?
    -
    那天陈疆册的会开到很晚。
    阮雾在他的办公室待着,独自享用面积约有她十个办公室大的办公室。后来,陈疆册的秘书推着餐车进来。陈疆册每天的饮食菜谱是由营养师专门制定的,今天的菜单是picanha臀尖牛排,芒果鲜虾沙拉,红酒慢炖牛肉意大利面,以及一碗奶香南瓜汤。
    秘书道:“这是陈总特意叮嘱的,巧克力慕斯蛋糕。”
    “阮小姐,菜已经上齐了,或者您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我让厨师给您做。”
    阮雾:“不用,这些就够了。”
    秘书:“好的,阮小姐,您要是有什么事,和我说就行。”
    说完,秘书毕恭毕敬地离开办公室。
    阮雾尝着陈疆册高薪聘请的厨师做的餐,只觉食之无味。
    好无聊啊。
    他竟然还要开会。
    分手的这几年光景确实带给她许多变化,然而谈起恋爱就黏人的特性,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
    原以为她过来找他,能陪着他工作,没想到他不是在办公室工作,而是在会议室开会。
    阮雾如同嚼蜡般吃完晚饭,旋即掏出手机。
    正巧季司音发来消息。
    季司音:【你什么时候放假?】
    阮雾:【这周五。】
    季司音:【这么早!】
    阮雾:【嗯。】
    季司音:【那你什么时候回老家?还是说,要留在南城陪陈疆册?】
    阮雾拿捏着姿态:【他有什么好陪的。】
    然后季司音发来一长串文字:【哇,雾雾,你真的成长了。你以前和陈疆册谈恋爱可不是这样的,期末考试周天天待在他那儿寻欢作乐也就算了,考完试了,还要我帮你骗你爸妈。家都不回了,也要留在南城陪陈疆册。】
    阮雾眨了下眼。
    又眨了下眼。
    她伸手,手背碰了碰脸颊。
    好烫。
    她既羞耻又窘迫又尤为难为情。
    阮雾:【……都多少年过去了,你怎么还记得这么清楚?】
    季司音:【因为那个时候我也拿你当幌子,骗我爸妈我要在南城陪你,实际是陪当时的男朋友。】
    “陈泊闻”这个名字,如今季司音不会再提及。
    她人生里唯一一次承认过爱的男人,彻底被归为她那些记不住姓名的前男友那一栏里。
    季司音向来看得开,还有心情开玩笑:【雾雾,你好没出息,三年前和三年后都只爱一个男人。】
    她疑惑:【陈疆册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你这么喜欢他?他给你下迷魂汤了?】
    阮雾说:【下了奶油南瓜汤。】
    季司音:【……】
    她发了个“已读,但不知道回什么,要不你发别的试试”的表情包。
    阮雾淡笑,回到正题上:【我下周一回家,你要和我一起吗?】
    季司音:【可以呀,你还是自己开车回去吗?】
    阮雾说:【没,陈疆册开车送我们回去。】
    季司音:【什么意思?】
    季司音:【很危险。】
    季司音:【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事要发生。】
    阮雾:【就。】
    阮雾:【你知道的。】
    阮雾:【他和我求婚了嘛。】
    季司音:【他和你求婚,我是不同意的。】
    季司音:【他还要和你回家见家长。】
    季司音:【夺闺之仇,不共戴天。】
    阮雾煽风点火地补充:【我俩明天要去他家见家长。】
    季司音:【我讨厌他。】
    季司音:【我更讨厌爱他的你。】
    季司音:【你不属于我了。】
    阮雾:【是你先背叛我的,你这个已婚人士。】
    季司音:【额,我家池塘着火了,我要去救火了,拜拜。】
    看着闺蜜胡乱找借口手忙脚乱的模样,阮雾失笑。
    后来,二人还是确定下来一件事——季司音搭——处于热恋状态的刚求完婚的男女朋友的车回家。
    很多的定语,是季司音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阮雾轻盈盈地回她:【知道我俩处于热恋状态,你还要打扰我俩,你这个闺蜜,真的很没有眼力见。】
    季司音:【我认识你这么多年,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什么叫重色轻友。】
    阮雾说:【和你学的。】
    季司音:【……够了!真的够了!】
    季司音:【但你俩该不会这么多年了,现在还在热恋吧?】
    阮雾想了想,其实她和陈疆册现在的状态,和三四年前谈恋爱的状态,没太大的差别。
    如果非要说有差别,那就是陈疆册管得更多了。
    阮雾三餐不定时,陈疆册每天抓着她吃早餐,早餐没吃完,决不允许她下车。
    中餐是他差人送来的。
    至于晚餐,陈疆册每天都会下班,接她回家吃饭。
    像今天这样在他办公室独自一人吃饭,也是因为临近年关,他公务繁忙。
    他们两个忙的时间点不太一样,阮雾除了年底不忙,其他时候都挺忙的。陈疆册除了逢年过节忙碌,其余时间都挺闲的。
    听完阮雾的描述,季司音感慨:【说真的,大家都不看好你俩,偏偏你俩真就最相爱。】
    何止是旁人,就连最初,阮雾也不看好自己和陈疆册的感情。
    后来她了解到一词,名叫夏令营效应。
    顾名思义,夏令营是有时限的,在蝉鸣沸腾的夏季,人与人的对视里都掺杂着燥热的空气因子。
    深层含义则是,短暂的,热恋的,有时限的亲密关系。
    她觉得她和陈疆册之间,便是如此。
    可是人这一生或许真的只有一个夏天,其他的夏天是炎热的夏季,唯独有陈疆册的夏天,有着不朽的记忆。
    相爱是生命里不朽的奇迹。
    闺蜜俩聊起天来,什么都能扯一嘴。
    聊着聊着,时间很快流逝,眨眼到了十一点。
    陈疆册还没开完会。
    窗外天色黯淡,城市灯光闪烁,天边却没有一颗星。
    阮雾每到冬天就缺觉,于是按照陈疆册方才的指引,摸索到了他办公室的休息室,躺上床,没多久,便昏睡过去。
    到底是他的休息室,阮雾有些认床,所以睡的并不安稳,时不时惊醒。
    不知是夜里几点,她半梦半醒地,眼稍开一道细细的缝,看见休息室的门小幅度地被推开。
    她又阖上了眼,睡意惺忪地喊了声。
    “陈疆册?”
    陈疆册顿了顿,“我吵醒你了吗?”
    阮雾打了个哈欠,声音闷闷的:“几点了?”
    她睡的位置靠床边,静寂的空间里响起窸窣脚步声。
    她倦懒地睁开眼,便看见陈疆册半蹲在床边。那双疲态尽显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她。他们对视,空气里仿若有透明的丝线,缠绕着双方。
    “一点半。”陈疆册将她脸颊处的碎发挽至耳畔,“回家睡还是在这里睡?”
    “回家睡吧,明天还要去你家。”阮雾说归说,却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怎么这么晚才开完会?”
    “最后一个会议了,事情都集中在今晚,所以晚了点。”
    说罢,陈疆册扯开盖在阮雾身上的被子。
    他问:“我背你下楼,还是抱你下楼?”
    阮雾很警惕:“外面有人吗?”
    陈疆册说:“没人了,都走光了。”
    阮雾目不转睛盯着他,撒娇的语气,说:“我不想动,你背我去车里吧。”
    陈疆册哼笑了声,随即把她背在背上。
    出办公室的时候,他察觉到脖颈处涌进一股热气。
    阮雾的叹气声就在耳畔,气流裹挟着遗憾蔓入他的耳蜗里。
    “好想试一次。”
    “嗯?”陈疆册心不在焉。
    “办公室play。”
    “……”
    陈疆册其实已经累得不行了,今晚回去,他估摸着都会老老实实,不对阮雾动手动脚。但听到她这话,他往电梯间里迈的步子,硬生生地收回,欲原路折返。
    “——回、家!”阮雾抓住他的耳朵,她声音带着浓重的困倦,“我今天好累了。”
    “我也挺累的,但我觉得,可以试一试。”陈疆册故意逗她,“你不是自称年轻人吗,我一老年人都可以咬牙坚持,你怎么不能坚持?”
    阮雾一下子被他的话弄清醒了。
    阮雾皱眉,也故意道:“你可以吃,壮。阳。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