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 肩吞要佛像上的宝石,你真的肯拆给

    第580章 肩吞要佛像上的宝石,你真的肯拆给我?!
    望山跑死马。
    两条线,如果是平行线,可以一直延伸到天荒地老——延伸到地球那一端再绕回来是不可能的,地球毕竟是一个圆形,直线只会伸向太空。
    沈乐面前,两只肩吞狮子眼里射出的绿光,好歹还有点儿要偏斜、要并拢到一起的意思。但是,它会在哪里并拢?
    沈乐说不出来,他给司机的指示,也是简略到让人恼火:
    “往前开,就这个方向,一直往前开——”
    “要开多久?”
    “不知道……”
    沈乐伸出手,虚空描摹着只有他能看得见的绿光,又从手套箱里摸出两支笔,嵌进绿光当中,模拟了一下绿光的走向:
    “开到这两束光重合的地方,就可以了。我有预感,我要找的东西,应该在那个地方……”
    “那要找到什么地方去?”司机小哥快要哭了。沈乐“哎呀”一声,拍拍脑袋:
    “我傻了我傻了。这样找实在太麻烦了。那什么,我们来个定位——”
    他们找了个移动的信号塔,在信号塔下面立起激光扫描仪,就是那个能当全站仪用的玩意儿。
    沈乐亲自上手,不断调整方向,直到里面射出的光线和狮子眼里的绿光重合。记下这个方向,转身,开车到城市的另外一端:
    “感觉好像线条方向没什么变化啊……也就是说,我们要找的东西,不在这个城市里?”
    那就买票,登机,换个城市。三个城市,三个方向,三道直线在地图上交汇:
    具体为什么在这里交汇,沈乐是不知道的,他直接拜托了特事局找人去做。
    反正,直接把地图摊开,然后在上面画直线,好像是不准的,具体牵涉到地球是个球面之类的玩意儿。
    大概,也许,可能,特事局动用了雷达测向之类的方法,以及相关专业人士?
    总之,沈乐睡了一觉起来,两个特事局小哥已经在他门口等着。那脸色,有点纠结,又有点惭愧:
    “那个……不好意思,接下去一段路,要别人陪你了……”
    “怎么啦?”
    “目的地算出来了,在逻些附近。”一直给他当司机的小哥满脸不好意思:
    “你知道,那个地方,海拔3600米以上。我们没有上高原的经验,怕到了地方高反,耽误你的事儿……”
    总之,到了那边,会有当地特事局的人负责接站。找住处也好,开车也好,安排游玩也好——
    哪怕沈乐有点高原反应,需要上医院吸氧,也是当地人更加熟悉道路,不是吗?
    沈乐就这样被交到了雪域高原上的特事局成员手中。
    过来接待他的两个特事局成员,一个沉默寡言,只是向他点了点头,就站到一边,握紧了腰间的黑色手柄;
    另外一个却是活泼开朗,眼珠子都写着生动,一见沈乐,就开始滔滔不绝:
    “沈先生您好!很高兴见到您!咱们先到宾馆休息吧?上高原第一要紧是休息好,确定没有高反了再折腾!
    虽然修行者身体素质比较好,一般来说不太会有高反,但是万一呢?反正咱们也不差这一天,是吧?”
    沈乐微笑,点头,看着这个比他矮半个头,脸色黝黑发红,五官深刻,一副当地人长相的特事局小哥。你们接待过多少内地修行者了?
    都是来干什么的?
    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故事?我也想听一下!
    “您想看什么地方?有感兴趣的只管说,我们来为您安排,很多地方普通游客进不去,我们都能带您进去!”
    小哥显然没有想要讲故事的意思。他只是滔滔不绝,继续拉扯话题:
    “想买东西的话也可以,我带你找最真、最好的老店。八廓街那地方逛逛还可以,买东西就算了,都是哄游客的,没有什么真东西……”
    沈乐只是向他微笑了一下,他就一口气喷吐出了大段说辞,整辆车里巴拉巴拉,全是他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沈乐甚至不用搭话,只要坐在副驾驶座上,含笑倾听,时而“嗯”、“啊”、“哦”一下就可以了。
    从机场到酒店,车程一个小时,那位就讲足了一个小时。入住宾馆的时候,沈乐已经知道这家宾馆提供的奶茶挺好喝,但是牦牛肉干不行;
    这里的奶茶都是藏式咸奶茶,不是平原上的甜奶茶,很多人第一次来喝不惯,闹了不少笑话;
    进布达拉宫最好收敛一下气息,他们对平地来的修行者有点警惕,倒不是会赶人,然而光是盯着,也会让你玩得不愉快;
    藏银做的东西不要买,那玩意儿其实含银量很低,很大一部分是铜;
    琥珀、蜜蜡、青金石做的首饰,也不要随便去买,一大半是假的,一小半是石粉压制的;
    虫草、雪莲也不要在外面买,基本上都是假货,就算真货也没有多大用处……
    “嗯嗯,我知道了,今天我就在宾馆里躺一天。”沈乐连连保证:
    “我也不知道我要找的东西在哪里——如果地方比较尴尬,可能还要麻烦你们周旋了……”
    话痨小哥意犹未尽地告辞而去。沈乐坐在宾馆床上,把两个肩吞掏了出来,并排放在面前:
    果然,两颗碧绿的眼珠子光华烁烁,激动异常。沈乐试着把它们转了个身,它们立刻扭了回来,牢牢盯着,呃,洗手间的方向看……
    “这个意思是很近了吗?”沈乐轻轻抚摸着两个肩吞的狮头。
    手下轻轻震动,竟似乎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猫儿在表达友好和舒适,又像是摩托车准备发动:
    “你还真的是个猫儿啊……能告诉我,你要找的东西,到底在哪儿吗?”
    肩吞继续咕噜咕噜,咕噜咕噜。肩吞背部,沈乐亲手錾刻的狮子鬃毛无风自动,仿佛那狮子要纵身跃起;
    两只绿眼睛里面灵光烁烁,不断射出三尺长短,再缩回眼眶,再伸出,再缩回。
    沈乐随便一回头,只见分隔房间和浴室的玻璃墙,都被映照成了一片幽绿……
    “我知道,我知道了。你别急,急也没用,等我适应一下高海拔,明天带你去找好不好?”
    肩吞可能是听不懂他的话,也可能是不想听,只是目光烁烁不停。沈乐叹口气,摸出手机,打开地图,对准绿光射出的方向:
    “啊这……好像不在市中心啊……”
    不在市中心,也不在几个著名景点周边。沈乐尝试着在地图上划了一条长线,似乎,也许,可能,在某个山谷当中?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沈乐顺手按了接听键,就听见那个话痨小哥熟悉的声音,满满都是无奈:
    “沈先生……咱们好好休息一下可以吗?也不差这一天啊……我们局里的监控设备都报警了!”
    啊这……我现在说“不是我,是我随身携带的,还没有完全产生灵性的半灵器”还来得及吗?
    沈乐满口道歉,抓起肩吞塞回包里,再塞进黄玉桐的随身空间当中。几层隔绝,终于把两个肩吞完全压制住,不再吵闹。
    沈乐摊开四肢,躺倒在床上,长长哀叹:
    “啊……希望不要是镶嵌在哪个佛像上吧……千万不要……”
    他狠狠睡了一觉起来,仍然觉得身轻体健,呼吸平稳,心跳也并没有加快,很显然并没有高反。
    啊,赞美铜片,赞美修行,修行者的身体素质是真的好。希望明天能一切顺利,拿到东西,直接就走吧!
    他抱着两个肩吞坐上车,照例是在宾馆门口作一次定位,在市中心做一次定位,然后在城市左右两侧各作一次定位。
    雪域高原上最大的这座城市,是在河谷当中延伸,所以东西宽,南北窄,整个呈现一个长条形;
    哪怕不考虑左右延伸出去的新城,当中的老城区也有18公里宽,足够算出两道绿光交汇的位置。
    两道直线在地图上交叉,特事局小哥扒拉着地图看了片刻,果断一打方向盘,直冲北方:
    越往北,越偏僻,越往北,越荒凉。318国道在南边,河流在南边,雪域高原上最著名的寺庙——最著名的宫殿在南边;
    整个城市的游览中心,文化中心,所有的中心都在南边。往北就只有群山,层层迭迭的山,白雪皑皑的山——
    因为太冷,太高,山上只是蒙了一层有气无力的灰褐色,甚至没有办法滋养多少植被。
    一直到冲进山谷内部,才能在干枯的、开裂的岩山底下,看见雪水融化冲出的沟槽痕迹,看见山脚下稀稀拉拉的绿意:
    “嘿哟——”
    远远的,一声高亢,嘹亮的歌声蓦然传来。沈乐抱着怀里的肩吞,把它略微转动一下,狮子眼里的绿光立刻大盛:
    “就在那里!就在那里!”
    沈乐急忙抬手指向前方。司机小哥微微俯身,循着他手指的方向往上看去:
    “啊,这还远着呢……望山跑死马,你这一指,少说几十公里的距离……这要是能飞过去就好了……”
    “是啊,我为什么不飞过去呢……”
    沈乐喃喃。身边,特事局小哥赶紧一脚油门,把车速提起来:
    “您可千万别!千万别!就这样开车过去最好!您又不懂当地语言,对吧?跟当地人问个路什么的,带着我们,您还有翻译!”
    啊对,是的,他不懂当地语言,到时候要么鸡同鸭讲,要么比比划划。
    手机上自带的翻译软件,有英文,有法文,有俄文,但是好像没有当地民族语言?
    “你是本地人?”
    “是啊!我就是这儿的人!”话痨小哥挺胸。停一停,指向后座:
    “他不是,他是内地过来的干部,支援几年,还要回去的。我么,我从小在寺庙学经,不过也没学出什么来,还好让特事局招来了……”
    “这里除了寺庙和特事局,还有别的修行场所吗?”
    “没有了……哦,其实小声说,寺庙也不怎么样,吹倒是吹得很厉害,法力那也就比没有好一点儿。”
    话痨小哥忽然压低了嗓音:
    “据说当年,金珠玛米过来解放这里的时候,一群人还聚集起来想要做法抵抗啥的,结果折腾几天几夜,啥都没折腾出来……”
    沈乐耸耸肩。没折腾出来是对的,折腾出来才奇怪了:
    往大里说,全国都已经解放了,岂容小小一地抗拒;
    往小里说,当地农奴的民心,就不是民心了吗?当地农奴看到了翻身的希望,他们的信仰,就不会转移了吗?
    这时候还要一门心思信仰当地宗教,任凭那些当地修行者剥皮做鼓,剜骨头做法器,切了内脏做祭品,能有多少那样的人
    ——牛羊被杀的时候,还会叫唤两声呢!
    “稍微有一点点邪术的,你也知道这种邪术,最怕阳刚正气。几发炮弹下去,啥都没了!”
    沈乐微笑着给他点了个赞,指指左边那条路。话痨小哥一转方向盘,立刻拐弯:
    “就这些路,都是下面政府出人出东西帮忙,一点一点造好的。要不然,凭高原上这点人力物力,造到什么时候去?”
    可惜的是,人力有时而穷。能修公路,能造隧道,能修铁路——但是终究不能改变当地的气候。
    沈乐仰着头左看右看,看着旁边蒙上一层灌木、野草的荒山,有牦牛慢慢悠悠,在上面吃草,无奈地叹了口气:
    海拔放在这里,降雨量放在这里,这一带就是如此贫瘠,改不了。不然呢,真的打穿喜马拉雅山,让南边的水汽过来?
    那只是点子王的一个点子罢了……
    “这上面……有个寺庙?我们是到庙里去吗?”
    肩吞上面,狮子眼中的绿光越来越亮。一个肩吞在司机左手边,另一个在沈乐右手边,两道绿光之间,已经能看出明显的交叉点。
    沈乐不是特别肯定地沉吟:
    “……应该是吧?反正,直接上去看看?”
    从公路到寺庙,已经没有公路,只有一条人和牦牛踩出来的小道。
    越野车发出艰难的咆哮声,越过草甸,越过灌木丛,猛力爬坡。好不容易才爬上山头,沈乐站在车边,整个人都有点发呆:
    “等等,这是……学校?”
    从下面看非常明显,大堆大堆的碎石,在山岗的最高峰垒成石堆。
    石堆顶上,一个雪白的——或者曾经应该是雪白的——塔状建筑,庄严矗立。
    从塔顶向四面八方,牵着十几根绳索,或明艳或褪色的旗帜哗啦啦飘动……
    从山脚下看去,石堆后面白墙掩映蓝天,分明是有一座房子。这个地方的房子,不是寺庙,还能是什么?
    然而,他们拼命爬到山上一看,却并没有寺庙。没有殿宇,没有佛像,没有浓厚的、缭绕的香烟。
    一条虽然狭窄,却分明是水泥的道路,从对面山坡上一直蜿蜒到房子前面,院墙里面,书声琅琅: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老师,沧海是什么样子的?是和羊雍嘉措一样大的水吗?”
    “沧海啊……那是非常非常广大的水面,比羊雍嘉措要大很多很多倍……大很多,很多倍……
    我们下了高原,沿着长江一直往东方走,走到再也走不过去的地方,那里就是海边……”
    沈乐安静地站在门外,低头不动。手里抱着的两只肩吞,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心情,眼里的绿光都不再伸缩吞吐。
    里面的老师教完一首《观沧海》,又带着学生们从头到尾朗读一遍,这才扬声道:
    “下课了!出去玩会儿吧!”
    “下课喽!下课喽!!!”
    十几个孩子的嗓音顿时高高扬起。沈乐看着沉重的铁门吱呀打开,看着孩子们欢呼着奔跑出来;
    看着第一个孩子顿住脚步,惊讶地盯着他看,然后,大叫一声,返身回去:
    “老师!老师!有客人!”
    一阵扰攘之后,老师从院门里走了出来,邀请他们入内。第一眼看过去,沈乐甚至不知道他有多少岁:
    也许只有20多岁,他的双眼异常明亮,神色也十分生动;
    也可能是30多岁,他的脚步已经有些沉重,呼吸也不那么轻快;
    甚至可能是40多岁,他的脸庞黑里透红,红里带黑,一条条皱纹堆迭,鬓角明显有了白发……
    “您好,您是……”沈乐已经快速扫过一遍院墙,没有找到任何挂着“xx小学”的牌子:
    “这里的老师?”
    “啊,只是经常给他们补补课。”老师引着他们往里走。推开一扇房门,沈乐马上被琳琅满目的画像吸引住:
    “唐卡、唐卡、唐卡……制作到一半的唐卡……您是……画家?”
    “算是吧。”老师安闲地笑了笑,伸手和沈乐互握:
    “我是个唐卡艺人,叫朗嘎扎西——这是我的网店地址。城里太吵,找不到感觉,就在这里租了一栋房子。
    周围牧民的孩子,有时候到我这里来,我就给他们补补课……”
    他越过沈乐肩头,举目望去:
    “这些孩子,上不了市里的好学校,只能上附近乡里面的学校。在我这里补点课,能够考上高中,说不定就能上大学;考不上高中……”
    考不上高中,能够考上好一些的中专、技校,好歹也能学会一门手艺,以后进城赚钱,总比当工人赚得多些。
    哪怕实在考不上,在他们的少年时期,听说过碣石,听说过沧海,也许就有一个孩子,能走下高原,走到海边看看……
    沈乐在心底默默补充。老师笑了笑,收拾起离他最近的画笔颜料,招呼沈乐三人坐下,为他们各自倒了杯奶茶:
    “你们呢?你们是游客?”
    “啊……我是……”
    沈乐沉默一下,果断决定实话实说。他打开两个小箱子,把肩吞转过来,给年轻老师看狮子的双眼:
    “我是个文物修复工作者,这次过来,是想找两块绿松石,给它们配眼睛。”
    “找到我这里来了?”
    朗嘎扎西讶然。他俯身仔细看了看沈乐修好的肩吞,啧啧赞叹:
    “这形态,这线条——感觉像是活的一样,随时能开口吼叫!怪不得你要给它找眼睛,一般的眼睛还配不上他!”
    他大方地站了起来,把沈乐往里面领:
    “来来来,我这里有很多不错的绿松石,你们随便挑!挑中了,进价多少,我卖给你多少,绝对不赚你一分钱!”
    沈乐笑了一笑,也不推辞,起身跟着他往里走。制作唐卡多用矿物颜料,比如朱砂、雄黄、石绿等等;
    朗嘎扎西显然也是个遵守行规的手工艺人,颜料柜里摆着一排大大小小的绿松石,有的已经研磨成粉,有的还保持着原有的形态。
    沈乐抱着两个肩吞,挨个儿看了一遍,很是赞叹他使用的原料:
    有几颗都赶上宝石质地了!
    “怎么样?有看上的吗?”
    “没有……”沈乐有点为难地举了举两个肩吞:
    “它们看不上……”
    “呃……”
    肩吞自己看不上?
    这个内地人,是在说谎,还是在跟我说笑话,还是说真的?
    朗嘎扎西沉默纠结了一下。理智告诉他沈乐在胡说八道,然而直觉却告诉他,沈乐和两个肩吞上面,都有一股莫名的力量。
    有点像他去寺庙里朝拜的时候,在那些最古老、最珍贵的佛像上感受到的力量,又有点儿不同……
    停一停,干脆推开内间的门,随手按亮电灯:
    “来都来了!你们看看这些吧!”
    沈乐下意识地抬起头,轻轻“哇”了一声。灯一开,慈悲庄严的佛祖面庞,便低头俯瞰着他;
    再转动视线,内间里面,墙上,桌子上,架子上,琳琅满目,全是各种各样的唐卡,其上流光溢彩,各种宝石光华夺目:
    璎珞、宝冠和法器上镶嵌的绿松石;
    衣饰上镶嵌的珊瑚;
    护法神铠甲上的青金石;
    度母手中,莲上的珍珠……
    不是吧,肩吞们要是真的看中了哪个唐卡上的绿松石,你真的肯拆给我?
    他一个念头尚未转完,手中蓦然发热。两个肩吞,两只狮子齐齐转头,两道绿光,同时投向房间最深处:
    被供奉着的那幅画像,虽然不是唐卡,庄严慈悲之处,却远在任何唐卡之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