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小刘：我？让我做刘主任？
第376章 小刘：我？让我做刘主任？
温榆河府，几人刚刚用完早餐。
“是晚上九点的票吧？”
“对。”
路宽笑道：“我看到这一班到芝加哥的航班还不是直达，刘阿姨，你跟茜茜要辛苦些了。”
“没事的，这几年跑习惯了，睡着睡着就到了。”
路宽点头：“米娅会在中转机场等你们，保持联系吧。”
他旋即瞧了眼表情郁郁的小刘：“现在美国的次贷危机形势愈发严峻了，明年我准备以问界的名义买一架私人飞机，价格上可以抄抄底。”
“到时候你们再往返就方便了。”
时间相隔一年，购机成本犹如天堑。
仅以汇率算，如果从国内换汇购买，因为人民币对美元升值，购机成本天然就降低12%左右。
更别提因为经济危机，一两年后会全球公务机交付量断崖式下跌，会有极多的富豪放弃订购或者抛售，买家的议价权很强。
同此前奥运方案确定后的座谈会一样，倒计时一周年庆典后仍然是中国特色的群众座谈。
社会各界人士将参与积极展望、献礼奥运事业，表达意见、提出建议，以供奥运创意小组采纳。
路老板算是怕了那些长篇大论的古板教授和愤世嫉俗的民科人士，请张继钢等人代劳，忙一忙私人事务。
“我今天请假去公司开会，晚上赶回来送你们。”
刘晓丽劝道：“小路啊，从这边到首都机场就十几分钟，你别送了。”
“你跟茜茜现在都在风口浪尖上，粉丝们太热情，我们悄悄从vip通道过去就行，别再被堵住走不掉。”
刘伊妃噘着嘴有些欲言又止，她当然想叫路宽送自己，可又不得不承认老母亲讲的对。
可他一天都在外面，自己“独守空闺”该多难熬啊！
才热恋了不到半个月，现在小刘恨不得像树袋熊一样挂在男友身上。
“你开会，我能去吗？”
路老板笑道：“可以啊，你感兴趣的话。”
“不过别穿太美了，我今天去是要训人的，你穿得太漂亮破坏气氛。”
“我穿正装，给你做小秘书嘛！”
刘伊妃兴奋地就要往楼上跑：“妈妈，我上去换衣服，我们吃完晚饭一起去机场。”
——
上午9点，问界大厦。
这栋2004年作价8亿多全资收购的七万多平的办公大楼，日前已经正式更名。
历史上曾经孕育了心浪、百度、爱国者等企业的理想大厦，正式作古。
晨光穿透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在大理石地面投下斜长的光斑。
路宽的黑色西装剪裁利落，目光沉静如潭，袖扣在步幅间折射银光。
小刘踩着矮跟高跟鞋款步，身着度假系列的香奈儿套装，前襟以斜向褶皱收束出优雅弧度，高腰黑色短皮裙垂坠感十足。
全身唯一的修饰耳坠随发梢轻晃，灵动又俏皮。
两人并肩走着，小刘在公司没好意思亲昵地挎着他，只是像一对都市白领并肩而行。
“叫你低调点，你这往会议室一坐，他们是听我还是看你？”
女明星一脸傲娇：“没办法，谁叫你女朋友天生丽质，我就是套个麻袋，效果还是一样。”
路宽和刘伊妃从专用电梯直达总裁办的楼层时，早就等在门口的董双枪和陈芷希都吃了一惊。
这位怎么也来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恋爱的酸臭味。
老董自然是眼明心亮的，上前第一句话竟然是先跟刘伊妃打招呼：“刘小姐，欢迎到问界指导工作！”
陈芷希在旁边看得吃了一惊，这个老叔怎么有些拎不清的感觉，路总还在一边呢，怎么。。。
“谢谢董总，好久不见啦。”
“不过我不是来指导工作，我是给你们路老板拎包的。”
董双枪颔首笑道：“是是，我们都是给领导服务嘛，呵呵。”
陈芷希不是笨人，特别是跟着老狐狸董双枪混迹了两年，世事洞明这一块长进很大。
老董先和刘伊妃打招呼，是捧她，但不会拂了路老板的面子。
这位女明星一丝自矜神色也无，直言自己就是个拎包的秘书，既接受他的好意，也表明自己的立场——
在场面上，我不介意是男友的附庸，他的意志决定我的角色。
董双枪自然看得出，这是有大智慧的女明星，不像香江和内地那些攀附上豪门的阔太太，一点脑子都没有。
有时候，女性的示弱和柔软是更有张力的一张情网。
现在的刘伊妃，绝不会像少女时代一样去做收买孙雯雯的蠢事了。
陈芷希在心里暗暗感慨这个社会的能人辈出，又瞥了眼老神在在的大老板，笑着上前握手：“刘小姐好，我是陈芷希，路总的办公室主任。”
“你好，芷希，以前见过一次。”
上一次见面很尴尬，是2005年生日宴后，刘伊妃得知孙雯雯被开除，打上门来兴师问罪。
“是是，第一次见到刘小姐真人，待会儿能合个影吗？”
“好啊！”小刘笑靥如，转头看着路宽：“我用下你办公室洗手间。”
路老板点头，和两位下属一起坐到茶几边：“最近地块看得怎么样？”
董双枪和陈芷希等人近日一直在北平四五环外转悠看地。
因为他们经常脑抽的老板，继在温榆河畔圈地自萌后，又打上了买地盖楼的主意。
其实这和同刘晓丽母女讲买飞机是一个道理——趁着经济危机抄底。
“五环吗？五环哪里？”
陈芷希在面前的长桌上铺开地图：“几个选择，路总你挑一挑。”
“丰台科技园东区三期地块，净用地大概3.8万左右，可建地上面积不到10万，价格4.2亿。”
“还有超阳东坝国际商贸城储备地块，这块净用地大一些，有5.2万平方米，但是政府要求的人才公寓指标很高。”
路老板点头：“这块不看。”
超阳这个地块周边后世是阿狸总部，特斯拉22年也在这里建了全亚洲最大的v4超充。
不过这里后期会被政府规划成华北物流枢纽，交通情况堪忧。
“还有吗？”
董双枪接过话头：“还有一块海定的，永丰产业基地西侧地块。。。”
“这块也不看。”
陈芷希和董双枪面面相觑，不知道老板哪来的决策依据。
这块地比超阳的还差劲，依旧是周边交通问题堪忧，后世中芯国际北方研发中心和百度自动驾驶实验室的所在。
这嘎达被戏称为后场2.0，程序员们因为晚高峰，差点儿被逼出了共享滑板车通勤文化。
加上地势问题，2021年暴雨致永丰水库溢流，简直是通勤灾难。
翻来覆去，路老板觉得第一块还算凑合：“先去谈谈吧，别急着买，交通怎么样？”
陈芷希点头：“还行，这里是四环乡桥南，未来的地铁9号线科怡路站辐射区，附近也没有大型物流基地和劳动密集型企业。”
路老板拍板：“好！先去谈，别急着拿下，慢慢磨。”
“其他有合适的再观察观察。”
董双枪笑道：“路总，你这是想做地主啊？刚买了一块，这又瞄上四环、五环的了。”
“未雨绸缪嘛，我看公司未来的发展规模，这栋问界大厦都不一定装得下人。”
老董颔首不语，他是管理层里第一个拿到集团公司股份的，从旅游卫视开始就跟路老板利益紧密捆绑。
包括周军当年觊觎问界和博客网时，董双枪通风报信的事儿没少干，也大概猜得到博客网的归属。
等到他觉得时机合适，可以亮牌的时候，博客网一系即将回归总公司怀抱。
很明显，这块五环外的地块和拿下后在建的大楼，就是为博客网和微博准备的。
大厂向外搬迁是趋势，2005年百度上市，拿到钱第一件事就是去西五环搞了个总部。
陈芷希看了看表：“路总，开会时间快到了，我们先过去。”
“好。”路宽悠闲地涮着紫砂，看着董双枪和陈芷希出门。
这个小陈是成长了的，至少办公室政治这一块眼明心亮。
知道领导必须压轴，他们最好错开时间，早一步进场。
只不过今天这场会，他是注定了要让大家红红脸、出出汗的。
小刘从办公室“镶嵌”着的豪华套间里出来，见四下无人了，一屁股坐在他边上抱着路宽的胳膊。
“你这办公室还真是别有洞天啊！”
“我在你那套间里差点迷路！”
这话是夸张了讲的，不过总裁办公室里搞了个几百平的套房，也确实过分。
刘伊妃目光不善地看着男朋友，有理由怀疑他以前都在这儿干了什么龌龊事。
路老板笑道：“楼底的补天映画做后期的时候，我剪片就不回家了，在这里睡觉，方便。”
“一个人啊？”
“两个。”
小刘拍案而起：“什么！？”
路老板笑着指了指隔壁：“还有阿飞，他的房间在边上，这层楼只有十几个人进得来。”
“哼！”
调戏调戏小女友，时间也快到了。
“走吧，去会议室。”
会议室里有些人满为患的意思。
长条形会议桌铺着墨绿色丝绒桌布，若干把高背真皮座椅按职级排列，椅背烫金集团logo在射灯下泛着冷光。
很显然，今天所有控股和参股子公司总经理会悉数到齐，规格极高。
推门声像刀锋划开凝固的蜡，中央空调的嗡鸣似乎都在大家的耳膜中突然被掐断，椅子拖在地上的声音前所未有的统一。
随即是所有人的起立、鼓掌。
路老板笑着跟大家颔首致意，创业五六载登顶国内首富，一手打造出这座娱乐业巨舰，至今无人可直撄其锋。
其声名之赫赫，气度之威严，都已经具象化在现场的气氛中了。
第二排、第三排的部门主管们，不乏今天第一次来总部参与会议的。
看着问界商城的东哥、问界视频的刘恒等平日里管理风格粗放、嬉笑怒骂皆来的大领导们，此刻脸上一丝松懈都不敢有，也是暗暗心惊。
再借着鼓掌的间歇向这位早已蜚声海内外的大导演、大富豪看去——
身量颀长，立如松柏。
眉骨高隆如险峰，眉梢斜飞入鬓，似蘸饱墨汁的狼毫一笔勾出山河气魄。
或许是带了滤镜，或许是听了其人太多的传说，此刻第一次来开会的中层领导们都为之折服。
有些人，的确是从气度上就能给人带来压力。
咦？落后半步突然又出现个人影。
这！
刘伊妃？！
无论是刚刚同董双枪打的机锋，还是现在落后半步跟着路宽进会议室。
小刘是绝对知道在外面给自家男人撑场面的。
似乎是从少女时代在剧组看他导演时就入了迷。
刘伊妃向来是乐于见到他在不同的舞台和场合里挥斥方遒、潇洒恣意的。
哪怕不参与到其中，能静悄悄地在一边含笑注视着就很好。
只不过她再想低调地做个“附庸”，今天会议室里的三百多号人，又哪里能忽略得了这位当红女星呢？
玩社交媒体的人知道她，关注娱乐圈的人知道她，看电视剧、电影的人知道她。
哪怕是喝可乐的都能知道她。
以及为了《历史的天空》这样一部题材的电影遭逢厄运，最终用自己的坚强、勇敢、美丽战胜了邪恶和狂悖的爱国女演员，也是她。
这些都是小刘现在的形象标签。
也是她能在内地全年龄段，都俘获粉丝和喜爱的重要原因。
青少年们爱她的美丽俏皮，年轻白领们爱她的时尚和代言逼格，中老年们爱她的善良和坚强。
或者，以上均不涉猎，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集团员工们，总知道这位是大老板的新任女朋友吧？
以前老板洗过多少女星不得而知，众说纷纭，在天涯上甚至流传着众多话本小说。
但真正获得正主肯定的，这位目前还是唯一。
是第一位，但不知道会不会是最后一位。
毕竟老百姓看到听到的香江大佬和女星的结局，似乎最后都不是什么童话故事。
路宽站在办公桌前鼓着掌，同大家微笑颔首。
他没有打众人的掌声，必要的权威是要树立的，尤其是他这么个甩手掌柜。
无论是问界系还是未来的智界系的发展，他都是提纲挈领的那个人，创业元老们都知道他的高屋建瓴。
但这些中层不一定知晓啊？
将要知兵，兵要知将，兵更要知道元帅的存在，树立元帅的权威。
这是为稳定计，必须要做的面子工程。
“好了，大家请坐。”
路老板替女友拉开左手边的一张椅子，她笑着拒绝道：“我往后坐，看你们开会就行。”
“也好。”他又恰到好处地露出笑容，环顾了一下会议室挂起来的各种个人崇拜的标语，语带嗔怪：
“关起门来大家都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下次不要这么隆重，没必要。”
七八个子公司总经理、副总裁董双枪、副总裁钟丽芳以及总裁办公室主任陈芷希，此刻都颔首称是。
只不过没有一个会傻到认为这是真心话。
听听得了！
刘伊妃更是面无表情地在心里腹诽，看着狗男人这就开始表演了。
哪有领导不精通表演的？何况是柏林影帝。
陈芷希得到领导示意主持会议：“先例行提醒，今天的会议流程较长、内容较多，请大家紧密配合。”
“会议纪律不再多提，涉及发言的领导同事，请务必要在规定时间内结束。”
已经成长成为“栗娜”式干练女白领的陈芷希语速很快，但吐字清晰：
“今天的会议主要五项议程。”
“第一项，请半年度业绩和战略目标不及预期的子公司总经理述职，说明情况、后续措施，签署下半年度军令状。”
“涉及人员：旅游卫视龙丹霓台长、问界视频刘恒总经理。”
后排的各中层干部不乏偷眼瞥着这两位表情的，显然都不是太好看。
所属部门的员工们也都有些如丧考妣，今天第一次和大领导一起开会，就带着后进的标签。
忒丢人。
“第二项，请问界商城总经理刘锵东先生，汇报子公司上市辅导情况。”
“第三项，请问界嘉禾总经理高骏先生，汇报去年第四季度到今年上半年以来，国内院线的开发情况。”
“第四项，请问界影视总经理、集团副总裁钟离芳女士，汇报贺岁档和情人节档电影情况。”
“第五项，请副总裁董双枪先生，汇报年会筹备进度。”
“以上为今天路总参会内容，其余级别会议明后天继续，下面开始，请龙丹霓台上发言。”
好家伙，第一项就是拷打！
龙丹霓面色有些讪讪，行至主席台先是深鞠一躬，就开始自我检讨：
“路总，各位领导、同仁，首先我代表新视界进行检讨。”
“在上半年度集团公司下达的，包括整体频道收视率在内的内容表现指标、广告收入在内的经营收入指标，以及成本控制和数字化转型的运营类指标中，新视界控股的旅游卫视均功亏一篑。。。”
“等一下。”
轻飘飘的三个字，说出口仿佛千钧的重担，把现场龙丹霓及以下的新视界中层干部们压弯了脊梁骨。
台上的龙丹霓面色涨红，怎么也想不到领导会这么不留情面地直接就要开炮。
其他子公司的总经理，特别是下一个就要负荆请罪的刘恒更是背后汗涔涔一片。
即便是完成了任务的其余领导，也不见得心里就有多松弛。
相比于台下这些面生的中层干部，他们面对的来自路宽的压力是巨大的。
老板和基层员工只会笑呵呵地交流收买人心，但战略规划没有实现，板子最终是要打道他们身上来的。
小刘心里有些纳闷，龙丹霓是他从湘台挖来的得力干将，一向器重非常的，今天这是要拿她先开刀啊？
路老板的确是要开炮、开刀，但不是针对龙丹霓一个人。
是针对问界控股上上下下，近两年因为长期领先行业，滋生出的不良风气——
领导、员工惰性日益严重，能考120分的卷子，答到100分就不思进取了。
反正我们都是行业老大，总之我们有博客网这样的强援，得过且过吧！
总之那位闻名还没见面的青年总裁，时不时地就会像之前一样搞出《超女》、《好声音》；
或者给手下导演们一些了不得的本子，按照他的要求拍出来基本不会有差错；
亦或是跟博客网、微博深度合作线上，自家公司的分众垄断线下，什么作品、商品卖不出去？
放在几年前，也许这样的懈怠还不足以致命，但今年的情况还一样吗？
企鹅和澄天，华艺与阿狸、邓温迪，各路互联网门户纷纷进军娱乐业。
更别提一两年后的煤老板，和更久远一些的互联网资本。
甚至，未来超过了他的“先知期”，问界又将何去何从呢？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现在问界控股的安乐是他一手造成的，是他彼时大家长的模式和喂饭到嘴边的周全，让不少中高层的干部失去了主观能动性。
如果问界还是这样发展下去，仅仅凭着他这个先知的西洋参吊着一口气——
也许都不用超出先知期，很快就会在竞争残酷的市场环境中被淘汰。
这很现实。
酷暑中的北平，窗外蝉鸣声愈躁。
可容纳三百多人的巨型会议室内，却安静地只能听到空调出风口的呜鸣。
路老板沉声道：“刚刚龙丹霓有一句话，我听得不是很清楚。”
“什么叫功亏一篑？”
“路总，我。。。”
“你先别讲，我来猜一猜你的想法，或者猜一猜今天在座的，隶属于新视界中高层领导们的想法。”
怪只怪你龙丹霓出言不慎，第一句话就被法西斯总裁捉住痛脚。
“关于目标和指标两个词的区别，我在很多次会议上我讲过，在oa流程的附言里也批示过，今天再强调最后一遍。”
“如果还有不理解的，我想，我也不太能理解你了。”
台上的龙丹霓一颗心止不住地往下沉，幸好竖立的主席台，叫她得以藏住自己微微颤抖的身体。
眼前这位年仅二十六岁的青年，在她眼中的威压甚至要超过供职湘台时期的老台长。
路老板站起身来，走到台上。
“在座的各位都是公司的中高层，大家来到问界，一为养家糊口，二为事业愿景。”
“集团公司每年给各个子公司也好，内设部门也罢，订立的和收入挂钩的kpi，叫做指标。”
“指标是什么？是你们的底线，是你们吃饭必须要维持的数据红线。”
“对于基层员工，我们不好拿着多么伟大的愿景去跟他们谈未来、谈发展，但你们不一样。”
“在座的各位未来都是会进入核心管理层和决策层，是会在子公司上市后拿到期权的人，如果你们都只盯着作为底线的指标，公司还有未来吗？”
他话锋一转，对着主席台前的龙丹霓点点头：“但是，我刚刚听到了什么？”
“作为公司核心决策层的龙丹霓台长，竟然跟我讲，今年的各项指标功亏一篑？”
青年总裁的嗓音像砂纸磨过钢板，每个字都带着金属碎屑的锋利：“这是你应该讲出来的话吗？”
“集团从取得旅游卫视控股和经营权的第一天起，你们的目标就是湘台，下一步甚至在细分领域要向央视看齐！”
“哪一天你们的经营收入、收视率和市场份额和湘台差之毫厘了，再来跟我讲功亏一篑。”
“现在你们叫溃不成军！叫一败涂地！”
麦克风中传来一阵嗡鸣的杂音，叫在场所有人禁不住心惊肉跳。
也就是孙雯雯不在，现场从第二梯队的元老钟离芳等人在内，还没人见过他这副雷霆万钧的模样。
刘伊妃坐在侧面抿了抿嘴，今天还是第一次看他给员工开会，没想到就是这么劲爆的场面。
只不过这样的场面她在剧组看得多了，没什么大惊小怪。
路老板的声音舒缓了些：“指标是给大家吃饭用的，公司不会设定地过高，这不必讳言，谁工作不是为了赚钱？”
“但在大家享受公司这个平台带来的机遇、荣耀的时候，请多想一想我们的战略目标，我们的事业愿景！”
他冲台上风雨飘摇的女台长点点头：“丹霓，你先下去吧。”
“是，路总。”龙丹霓整个人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一般，额头鼻尖都渗出涔涔细汗，艰难地回到座位，吞咽了一口唾沫。
路老板在台上侃侃而谈：“旅游卫视的情况我一直在关注，在座各位也都门清，我想区区几个指标数字没有汇报的必要。”
“相信大家今年以来都感觉到了市场竞争态势的严峻，为什么？”
“因为过往我们娱乐业和互联网深度结合的模式，已经不再是专利了。”
“就拿旅游卫视来讲，上半年的业绩不达预期主要来源于三个方面：第一《神话》同期受到《仙三》等剧的竞争，收视率没有《诛仙》时期独占鳌头。”
“第二，《好声音3》的节目高潮主要在下半年的国庆档，导致你们的半年度业绩吃不到节目大高潮时期的短信投票等红利。”
“第三，也即上述所说，湘台和阿狸、华艺就《奋斗》一剧的互联网绑定合作，已经足以在模式优势上与我们并驾齐驱，甚至因为湘台的雄厚基础，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番总结言简意赅，在场无论是否了解旅游卫视情况的员工都止不住颔首。
敲响警钟的目的已经达到，这会儿的路宽就有意在给大家做疏导：
“平心而论，竞争态势的变化，是旅游卫视以及问界视频上半年情况不佳的主要原因。”
“虽然我一直在国外出差，但国内的情况我始终在关注。”
“现在国内的视频网站也是一超多强，问界视频有优势，但绝不是决定性优势。”
“剩余的优酷、搜狐、土豆、酷六等都是强大的追兵，相信刘恒也是压力很大吧？”
台下的刘恒应了一句，脸色有些讪讪。
此刻的他只庆幸自己是被安排在第二个发言。
这抓典型的板子已经打在了旅游卫视身上，再挥到自己屁股蛋上，就不是很致命了。
路老板提纲挈领道：“大家可以看到，上星卫视和线上流媒体的竞争态势愈发激烈。”
“看看我们的竞争对手们，央视和湘台不必提，整体上星卫视的数量从2006年的28家增加到现在的42家。”
“数量多了，但广告收入向头部卫视集中，央视以下第一梯队，我们和湘台，去年总广告收入45亿，是苏台、浙台、徽台的总和。”
“可以说，从去年开始，上星卫视经历了从‘跑马圈地’到‘精耕细作’的转型，头部卫视通过内容差异化、台网融合和资本运作构建护城河。”
“同志们，我们一定要有危机意识啊！大家觉得苏省、浙省就是软柿子吗？长三角历来是国内经济发展最有活力的地区，他们与互联网公司结合的脚步不会比我们和湘台慢多少。”
众人心里都听得一凛，这话也不是路老板无的放矢，先画饼再恐吓。
湘台2008年上线金鹰网，2009年推出芒果tv，与搜狐视频合作制作《夏日甜心》，强化线上线下互动。
加上他们和华艺、阿狸的深度合作，旅游卫视但凡有一丝懈怠，就再也追不上他们的脚步了。
路老板这个蝴蝶翅膀带来的改变，并不只是让他自己如鱼得水。
要知道，这片土地上的人杰如过江之鲫。
没有人是傻子，没有人会眼睁睁地看着他把肉吃完了再悠闲地喝汤，不知道去模仿和学习问界的模式。
“好，旅游卫视下一步的发展，今天我简单提一下，不占用太多时间，会后请龙丹霓台长组织论证，给出细致方案。”
“第一，季播剧进行新ip的开发，一年多以前我们拿下的《鬼吹灯》和《盗墓笔记》可以着手了，先从前者开始，打造盗墓题材ip。”
“过审问题公司会去沟通，不要担心。”
《鬼》2005年就在天涯的莲蓬鬼话连载，《盗》则是去年开始在盟友陈天乔盛大旗下的点子开始发布。
“这两部作品都极具ip开发、衍生品开发价值，请大家予以重视。”
“第二，黄金时段的剧目，问界影视已经备案了《一起来看流星雨》，我的要求很明确，必须要在环比收视率、衍生品开发和带货上超过《奋斗》，以及他们后续的其他作品。”
“第三，鉴于我们节目受众的年轻化趋势太明显，为了吸引和补充其他年龄段观众，旅游卫视明年会上马另一档相亲类综艺，名字和华艺的最新电影有些雷同，大家先有个数吧，这里不再赘述。”
“第四，关于《好声音》的海外版权出售，龙丹霓台长已经拿出了方案，按部就班执行。”
冯小钢、二王：雷同？尼玛的我们给你抬轿子是吧！
《非诚勿扰》后世2009年左右在苏台立项。
路老板是想借着明年《非诚勿扰》这部极度商业化电影的东风，干脆提前上马。
总之版权已经注册，也不虞其他人来争抢。
台下响起微不可闻的议论。
相亲类节目，什么玩意？
近年来随着城市化的加速，都市青年因工作压力、社交圈狭窄导致婚恋延迟，“剩男剩女”成为热词。
世纪佳缘2003年成立，百合网2005年成立，珍爱网2005年被收购重组。
这是目前的社会热点，也是这档节目得以出圈大火的群众基础。
路宽的四点对策一出，台下从龙丹霓到所属部门人员的面色都有些松弛下来。
其实如果放到年尾进行汇报，旅游卫视的成绩不会这么难看。
毕竟《好声音》这档王牌节目的高潮是在国庆假期诞生，彼时的各种互联网引流和变现、sp投票等手段都会成为重要的营业外收入。
但今天很不巧，杀鸡儆猴正好逮住你龙丹霓和旅游卫视。
其实就算是刘恒第一个上台，他又能讨得了什么好吗？鸡蛋里挑骨头谁不会？
路老板最会。
路宽下台，刘恒上台接着汇报。
偌大的会议室中，甚至连笔记本翻页的声音都微不可闻了。
百闻不如一见，彼时台下的中高层们，贴在这位大老板头上的标签是天才导演、奥运会总导演，是娱乐圈的风流人物。
更何况近期和现场的这位内娱第一小谈起了恋爱，在网络上一度被狂热粉丝污名化为“路狗”。
可料想中潇洒不羁的艺术家气质和浪子做派，在今天的会场上被彻底击碎。
所有人再借着鼓掌送他下台的功夫去看他的一脸云淡风轻，都不约而同了松了松胸前的领带，仿佛刚刚才经历过一场无声的绞刑。
只有小刘在心里暗笑，感慨眼前这位“千面影帝”的挥洒自如。
“路总，各位领导同事，我代表问界视频做工作汇报和检讨。。。”
刘恒语气稍有些紧张，见没有被打断才继续汇报。
内容乏善可陈，无非是用户增长和活跃度、内容生态和版权策略，以及最重要的商业化进展。
如广告收入、付费模式的探索、版权成本的控制等等。
“路总，各位领导同仁，我的汇报结束，请批评指证。”
所有人都等着大老板点评，只不过他别出心裁地点了别人的名：“老刘，你讲讲看法。”
“关于目前国内视频网站的竞争态势、客观环境、未来发展。”
刘锵东闷着头不吭声，突然被cue到有些措手不及：“路总，这视频网站，我是门外汉啊！”
路宽面无表情：“你的意思是，你刘锵东从来没考虑过视频网站和电商的协同发展？”
离他最近的董双枪心里一沉，暗叫不好。
最熟悉洗衣机的刘伊妃也挑了挑眉，知道这个大大咧咧的刘锵东今天要做第二个沙包了。
其实东子是粗中有细，大大咧咧只是他伪装的保护色，当下凝神道：“路总，我考虑过，跟刘恒刘总也经常在一起聊。”
“其实在集团公司下属的这么多子公司里，只有我们两家是互联网企业，彼此间的协同空间还是很大的。”
路老板点头：“既然很大，那你讲嘛，你讲不完，刘恒补充。”
刘恒：东子，大尼玛啊！
刘锵东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刚刚讲的自然是应付的措辞。
问界商城头上横亘着阿狸这尊大佛，这两年还在贯彻融资上市和物流建设的核心战略。
他刘锵东一个月能有两三天在北平就了不得了，哪里有心思考虑和问界视频的战略协同。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倒不能说他有多大错，毕竟能带着问界商城对阿狸紧追不舍就已经很不容易。
但路老板今天开这个会的目的，就是要一棒子把这些人敲醒。
放在后世都是人中龙凤，这一世因为他总是能给出问题最佳的解决方案，都似乎丧失了主观能动性。
这不是一个有活力的队伍，也不是一个健康的企业。
但话又说回来，每年伊始，都有大老板告诉你今年应该干什么、怎么干。
结果按部就班下来，几年以来一直都没有丝毫差错，像极了后世问界母公司的老梗——遥遥领先。
或者说，像是总里当年在会议上进行自我检讨时所讲，老人家历来的高瞻远瞩和正确决策，让我们有些同志丧失了主动思考的能力。
一个道理。
东子王顾左右而言他，吭哧瘪肚地半天讲不出个所以然，面色讪讪地看着大老板：“路总，我的思考还很浅显。”
“可不是浅显嘛！这哪里像是你刘锵东的水平啊？”
路老板面带微笑，但在面前的刘锵东、台上的刘恒，现场的所有人看来，这笑像是浸了水的鞭子，抽得他们血肉模糊。
董双枪、高骏等其他子公司领导们都在心里暗骂东子，尼玛的不知道就不知道，非要充大头。
青年总裁长叹了口气：“两年前问界控股成立，当时的导火索是什么，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
他环顾在座的核心管理层，点了钟离芳的名。
副总裁钟离芳沉声道：“当时因为《返老还童》路演、宣传和衍生品开发，子公司部门协同不到位，差点出了差错。”
路宽点头：“没错，成立控股公司，除了开源节流和合法减轻税务压力的考虑外，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能够以集团军的形式作战。”
“为此，还专门成立了你们这些子公司经理和总裁办的战略委员会。”
“但是今天看来，我们内部的形势很不容乐观啊。”
众人心里一顿。
来了。
又来了。
刘伊妃在一边冷眼旁观，从今天从踏入会场开始，在场这三百口子人心里的这根弦就没松快过。
像是看电影一样，被这个导演拨弄来、牵扯去。
先借龙丹霓的疏漏开始吹风，一顿批评敲山震虎，再给出对策，大家心情稍缓；
等到刘恒上台，大家以为这个落后标兵肯定又要挨批了，没想到他活到了最后；
两个落后子公司的汇报行将结束，下面是喜闻乐见的问界商城的上市汇报、年会等等。
当所有人心情最轻松的时候。。。
商城上市的大功臣东子，竟然又被抓到了痛脚。
第一次观摩和参与会议的中层干部们心下戚戚然，心道面前这几位子公司领导拿全行业顶薪是应该的。
这尼玛在大老板手底下，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这一顿借题发挥，已经恶化到“形势很不容乐观”这个地步了。
由近及远，无论是董双枪还是陈芷希、钟离芳这些核心管理层，亦或是后排的中层干部。
没有一个敢抬头。
大多是摸鼻子、擦汗、皱眉，或者在纸上写写画画，好像这一瞬间成了全公司最忙的人。
小刘看得想笑，也在暗暗观察他驾驭、控场的手段。
总裁的权力给他带来的威势是一方面，但总能恰到好处地抓住时机，几进几出来拿捏人心，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是让她感兴趣的地方。
咦？我为什么要说几进几出？
小姑娘忽又俏脸微红，并了并双腿。
呸！被狗东西带坏了！
路老板还在输出，看样子是要抓住今天这个机会，好好地搞一搞大整风了。
“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
“今天内地各行业的发展态势产生的变化，此前无论是公司内部参考还是会议宣贯，都已经讲得很清楚了。”
“危机和竞争就摆在眼前，但很可惜的是今天这个会议上，我没有看到我期待的场面和汇报。”
“即便是两位落后的子公司负责人，我可以不在乎你们的业绩，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但不能不在乎你们在战略目标上眼光的缺失，这是很致命的。”
刘伊妃看着他侧脸的棱角分明，嘴角不自觉地带笑，莫名地眼前飘过“老公好帅”的弹幕。
只不过人与人的悲欢不尽相同，她默默观察洗衣机的快乐，同在场其他人的痛苦对比何其明显。
路老板仍在输出，各种先抑后扬、再抑再扬：
“这两年我手上的事情很多，怪我疏于关心大家的思想动态，也对公司疏于管理。”
“大家也都知道今年公司会有一个隆重的年会，从2001年到现在，为什么要在今年举办，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思考过？”
“关于经济危机、关于团队思想、关于企业文化。”
“我想，问界控股这艘巨轮，如果还不展开周期性的组织变革，距离步泰坦尼克号的后尘，也不远了。”
路老板低沉的话音渐落，似乎会议室里20度的空调被调至了零下，听的人不寒而栗。
任谁都知道这是危言耸听。
可你敢不敢不听？
情况被描述地越危急，待会儿打下来的板子就越重，做出的组织变革幅度就越大。
给了众人几十秒的酝酿和思考时间，路老板轻叩会议桌：“好，我宣布几个事情。”
“事先我也没有跟战略委员会通过气，但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思考。”
“第一，赏罚分明，龙丹霓和刘恒半年度考核不合格，扣除今年全额奖金，年底考察再不合格，免职调离原岗位。”
“第二，除准备上市的问界商城和特效公司补天映画外，子公司人员，从总经理开始以下的高级管理人员，实行轮岗制度。”
“这种轮岗不是盲目地安插人员，要结合每个人的专业背景、从业经历，进行严格的考察和面试，以请总裁办拿出方案。”
刘伊妃看着陈芷希恭敬地起身称是，心道这是要强行逼着大家更加开放、包容地协同作战。
在问界控股的模式下，子公司拥有相当的自主权，发展迅速，同时也会造成资源割据和内部贪腐、渎职。
因为圈子越小，形成利益集团的成本就越低。
长时间在一个位置上不挪窝，屁股就容易烂。
即便他的威压在前，台下还是免不了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心思各异。
有想到问界商城去吃公司上市福利的，有想去分众传媒过过肥缺瘾的，有想到旅游卫视和问界影视拿高额项目奖金的。。。
更多的是岗位优越性高的人，担心自己被挤掉。
没有人是傻子。
好的岗位现在开放轮岗和竞聘，滥竽充数的难度大大提高，想保住位置，你就要竞争。
“第三。”
全场安静下来。
“公司将成立一个直接向我负责的新架构，叫廉政效能监察中心，简称为监察中心。”
简言之，类似华为的审计部，或者阿狸的廉政合规部。
在场自副总裁董双枪、钟离芳以降，所有的中高层干部都在心中疾呼！
锦衣卫来了！
只不过路老板接下来话就更加叫人瞠目结舌了。
“监察中心主任一职。。。”
他突然看向自己俏生生看戏的小女友：“请刘伊妃小姐担任。”
(本章完)
温榆河府，几人刚刚用完早餐。
“是晚上九点的票吧？”
“对。”
路宽笑道：“我看到这一班到芝加哥的航班还不是直达，刘阿姨，你跟茜茜要辛苦些了。”
“没事的，这几年跑习惯了，睡着睡着就到了。”
路宽点头：“米娅会在中转机场等你们，保持联系吧。”
他旋即瞧了眼表情郁郁的小刘：“现在美国的次贷危机形势愈发严峻了，明年我准备以问界的名义买一架私人飞机，价格上可以抄抄底。”
“到时候你们再往返就方便了。”
时间相隔一年，购机成本犹如天堑。
仅以汇率算，如果从国内换汇购买，因为人民币对美元升值，购机成本天然就降低12%左右。
更别提因为经济危机，一两年后会全球公务机交付量断崖式下跌，会有极多的富豪放弃订购或者抛售，买家的议价权很强。
同此前奥运方案确定后的座谈会一样，倒计时一周年庆典后仍然是中国特色的群众座谈。
社会各界人士将参与积极展望、献礼奥运事业，表达意见、提出建议，以供奥运创意小组采纳。
路老板算是怕了那些长篇大论的古板教授和愤世嫉俗的民科人士，请张继钢等人代劳，忙一忙私人事务。
“我今天请假去公司开会，晚上赶回来送你们。”
刘晓丽劝道：“小路啊，从这边到首都机场就十几分钟，你别送了。”
“你跟茜茜现在都在风口浪尖上，粉丝们太热情，我们悄悄从vip通道过去就行，别再被堵住走不掉。”
刘伊妃噘着嘴有些欲言又止，她当然想叫路宽送自己，可又不得不承认老母亲讲的对。
可他一天都在外面，自己“独守空闺”该多难熬啊！
才热恋了不到半个月，现在小刘恨不得像树袋熊一样挂在男友身上。
“你开会，我能去吗？”
路老板笑道：“可以啊，你感兴趣的话。”
“不过别穿太美了，我今天去是要训人的，你穿得太漂亮破坏气氛。”
“我穿正装，给你做小秘书嘛！”
刘伊妃兴奋地就要往楼上跑：“妈妈，我上去换衣服，我们吃完晚饭一起去机场。”
——
上午9点，问界大厦。
这栋2004年作价8亿多全资收购的七万多平的办公大楼，日前已经正式更名。
历史上曾经孕育了心浪、百度、爱国者等企业的理想大厦，正式作古。
晨光穿透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在大理石地面投下斜长的光斑。
路宽的黑色西装剪裁利落，目光沉静如潭，袖扣在步幅间折射银光。
小刘踩着矮跟高跟鞋款步，身着度假系列的香奈儿套装，前襟以斜向褶皱收束出优雅弧度，高腰黑色短皮裙垂坠感十足。
全身唯一的修饰耳坠随发梢轻晃，灵动又俏皮。
两人并肩走着，小刘在公司没好意思亲昵地挎着他，只是像一对都市白领并肩而行。
“叫你低调点，你这往会议室一坐，他们是听我还是看你？”
女明星一脸傲娇：“没办法，谁叫你女朋友天生丽质，我就是套个麻袋，效果还是一样。”
路宽和刘伊妃从专用电梯直达总裁办的楼层时，早就等在门口的董双枪和陈芷希都吃了一惊。
这位怎么也来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恋爱的酸臭味。
老董自然是眼明心亮的，上前第一句话竟然是先跟刘伊妃打招呼：“刘小姐，欢迎到问界指导工作！”
陈芷希在旁边看得吃了一惊，这个老叔怎么有些拎不清的感觉，路总还在一边呢，怎么。。。
“谢谢董总，好久不见啦。”
“不过我不是来指导工作，我是给你们路老板拎包的。”
董双枪颔首笑道：“是是，我们都是给领导服务嘛，呵呵。”
陈芷希不是笨人，特别是跟着老狐狸董双枪混迹了两年，世事洞明这一块长进很大。
老董先和刘伊妃打招呼，是捧她，但不会拂了路老板的面子。
这位女明星一丝自矜神色也无，直言自己就是个拎包的秘书，既接受他的好意，也表明自己的立场——
在场面上，我不介意是男友的附庸，他的意志决定我的角色。
董双枪自然看得出，这是有大智慧的女明星，不像香江和内地那些攀附上豪门的阔太太，一点脑子都没有。
有时候，女性的示弱和柔软是更有张力的一张情网。
现在的刘伊妃，绝不会像少女时代一样去做收买孙雯雯的蠢事了。
陈芷希在心里暗暗感慨这个社会的能人辈出，又瞥了眼老神在在的大老板，笑着上前握手：“刘小姐好，我是陈芷希，路总的办公室主任。”
“你好，芷希，以前见过一次。”
上一次见面很尴尬，是2005年生日宴后，刘伊妃得知孙雯雯被开除，打上门来兴师问罪。
“是是，第一次见到刘小姐真人，待会儿能合个影吗？”
“好啊！”小刘笑靥如，转头看着路宽：“我用下你办公室洗手间。”
路老板点头，和两位下属一起坐到茶几边：“最近地块看得怎么样？”
董双枪和陈芷希等人近日一直在北平四五环外转悠看地。
因为他们经常脑抽的老板，继在温榆河畔圈地自萌后，又打上了买地盖楼的主意。
其实这和同刘晓丽母女讲买飞机是一个道理——趁着经济危机抄底。
“五环吗？五环哪里？”
陈芷希在面前的长桌上铺开地图：“几个选择，路总你挑一挑。”
“丰台科技园东区三期地块，净用地大概3.8万左右，可建地上面积不到10万，价格4.2亿。”
“还有超阳东坝国际商贸城储备地块，这块净用地大一些，有5.2万平方米，但是政府要求的人才公寓指标很高。”
路老板点头：“这块不看。”
超阳这个地块周边后世是阿狸总部，特斯拉22年也在这里建了全亚洲最大的v4超充。
不过这里后期会被政府规划成华北物流枢纽，交通情况堪忧。
“还有吗？”
董双枪接过话头：“还有一块海定的，永丰产业基地西侧地块。。。”
“这块也不看。”
陈芷希和董双枪面面相觑，不知道老板哪来的决策依据。
这块地比超阳的还差劲，依旧是周边交通问题堪忧，后世中芯国际北方研发中心和百度自动驾驶实验室的所在。
这嘎达被戏称为后场2.0，程序员们因为晚高峰，差点儿被逼出了共享滑板车通勤文化。
加上地势问题，2021年暴雨致永丰水库溢流，简直是通勤灾难。
翻来覆去，路老板觉得第一块还算凑合：“先去谈谈吧，别急着买，交通怎么样？”
陈芷希点头：“还行，这里是四环乡桥南，未来的地铁9号线科怡路站辐射区，附近也没有大型物流基地和劳动密集型企业。”
路老板拍板：“好！先去谈，别急着拿下，慢慢磨。”
“其他有合适的再观察观察。”
董双枪笑道：“路总，你这是想做地主啊？刚买了一块，这又瞄上四环、五环的了。”
“未雨绸缪嘛，我看公司未来的发展规模，这栋问界大厦都不一定装得下人。”
老董颔首不语，他是管理层里第一个拿到集团公司股份的，从旅游卫视开始就跟路老板利益紧密捆绑。
包括周军当年觊觎问界和博客网时，董双枪通风报信的事儿没少干，也大概猜得到博客网的归属。
等到他觉得时机合适，可以亮牌的时候，博客网一系即将回归总公司怀抱。
很明显，这块五环外的地块和拿下后在建的大楼，就是为博客网和微博准备的。
大厂向外搬迁是趋势，2005年百度上市，拿到钱第一件事就是去西五环搞了个总部。
陈芷希看了看表：“路总，开会时间快到了，我们先过去。”
“好。”路宽悠闲地涮着紫砂，看着董双枪和陈芷希出门。
这个小陈是成长了的，至少办公室政治这一块眼明心亮。
知道领导必须压轴，他们最好错开时间，早一步进场。
只不过今天这场会，他是注定了要让大家红红脸、出出汗的。
小刘从办公室“镶嵌”着的豪华套间里出来，见四下无人了，一屁股坐在他边上抱着路宽的胳膊。
“你这办公室还真是别有洞天啊！”
“我在你那套间里差点迷路！”
这话是夸张了讲的，不过总裁办公室里搞了个几百平的套房，也确实过分。
刘伊妃目光不善地看着男朋友，有理由怀疑他以前都在这儿干了什么龌龊事。
路老板笑道：“楼底的补天映画做后期的时候，我剪片就不回家了，在这里睡觉，方便。”
“一个人啊？”
“两个。”
小刘拍案而起：“什么！？”
路老板笑着指了指隔壁：“还有阿飞，他的房间在边上，这层楼只有十几个人进得来。”
“哼！”
调戏调戏小女友，时间也快到了。
“走吧，去会议室。”
会议室里有些人满为患的意思。
长条形会议桌铺着墨绿色丝绒桌布，若干把高背真皮座椅按职级排列，椅背烫金集团logo在射灯下泛着冷光。
很显然，今天所有控股和参股子公司总经理会悉数到齐，规格极高。
推门声像刀锋划开凝固的蜡，中央空调的嗡鸣似乎都在大家的耳膜中突然被掐断，椅子拖在地上的声音前所未有的统一。
随即是所有人的起立、鼓掌。
路老板笑着跟大家颔首致意，创业五六载登顶国内首富，一手打造出这座娱乐业巨舰，至今无人可直撄其锋。
其声名之赫赫，气度之威严，都已经具象化在现场的气氛中了。
第二排、第三排的部门主管们，不乏今天第一次来总部参与会议的。
看着问界商城的东哥、问界视频的刘恒等平日里管理风格粗放、嬉笑怒骂皆来的大领导们，此刻脸上一丝松懈都不敢有，也是暗暗心惊。
再借着鼓掌的间歇向这位早已蜚声海内外的大导演、大富豪看去——
身量颀长，立如松柏。
眉骨高隆如险峰，眉梢斜飞入鬓，似蘸饱墨汁的狼毫一笔勾出山河气魄。
或许是带了滤镜，或许是听了其人太多的传说，此刻第一次来开会的中层领导们都为之折服。
有些人，的确是从气度上就能给人带来压力。
咦？落后半步突然又出现个人影。
这！
刘伊妃？！
无论是刚刚同董双枪打的机锋，还是现在落后半步跟着路宽进会议室。
小刘是绝对知道在外面给自家男人撑场面的。
似乎是从少女时代在剧组看他导演时就入了迷。
刘伊妃向来是乐于见到他在不同的舞台和场合里挥斥方遒、潇洒恣意的。
哪怕不参与到其中，能静悄悄地在一边含笑注视着就很好。
只不过她再想低调地做个“附庸”，今天会议室里的三百多号人，又哪里能忽略得了这位当红女星呢？
玩社交媒体的人知道她，关注娱乐圈的人知道她，看电视剧、电影的人知道她。
哪怕是喝可乐的都能知道她。
以及为了《历史的天空》这样一部题材的电影遭逢厄运，最终用自己的坚强、勇敢、美丽战胜了邪恶和狂悖的爱国女演员，也是她。
这些都是小刘现在的形象标签。
也是她能在内地全年龄段，都俘获粉丝和喜爱的重要原因。
青少年们爱她的美丽俏皮，年轻白领们爱她的时尚和代言逼格，中老年们爱她的善良和坚强。
或者，以上均不涉猎，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集团员工们，总知道这位是大老板的新任女朋友吧？
以前老板洗过多少女星不得而知，众说纷纭，在天涯上甚至流传着众多话本小说。
但真正获得正主肯定的，这位目前还是唯一。
是第一位，但不知道会不会是最后一位。
毕竟老百姓看到听到的香江大佬和女星的结局，似乎最后都不是什么童话故事。
路宽站在办公桌前鼓着掌，同大家微笑颔首。
他没有打众人的掌声，必要的权威是要树立的，尤其是他这么个甩手掌柜。
无论是问界系还是未来的智界系的发展，他都是提纲挈领的那个人，创业元老们都知道他的高屋建瓴。
但这些中层不一定知晓啊？
将要知兵，兵要知将，兵更要知道元帅的存在，树立元帅的权威。
这是为稳定计，必须要做的面子工程。
“好了，大家请坐。”
路老板替女友拉开左手边的一张椅子，她笑着拒绝道：“我往后坐，看你们开会就行。”
“也好。”他又恰到好处地露出笑容，环顾了一下会议室挂起来的各种个人崇拜的标语，语带嗔怪：
“关起门来大家都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下次不要这么隆重，没必要。”
七八个子公司总经理、副总裁董双枪、副总裁钟丽芳以及总裁办公室主任陈芷希，此刻都颔首称是。
只不过没有一个会傻到认为这是真心话。
听听得了！
刘伊妃更是面无表情地在心里腹诽，看着狗男人这就开始表演了。
哪有领导不精通表演的？何况是柏林影帝。
陈芷希得到领导示意主持会议：“先例行提醒，今天的会议流程较长、内容较多，请大家紧密配合。”
“会议纪律不再多提，涉及发言的领导同事，请务必要在规定时间内结束。”
已经成长成为“栗娜”式干练女白领的陈芷希语速很快，但吐字清晰：
“今天的会议主要五项议程。”
“第一项，请半年度业绩和战略目标不及预期的子公司总经理述职，说明情况、后续措施，签署下半年度军令状。”
“涉及人员：旅游卫视龙丹霓台长、问界视频刘恒总经理。”
后排的各中层干部不乏偷眼瞥着这两位表情的，显然都不是太好看。
所属部门的员工们也都有些如丧考妣，今天第一次和大领导一起开会，就带着后进的标签。
忒丢人。
“第二项，请问界商城总经理刘锵东先生，汇报子公司上市辅导情况。”
“第三项，请问界嘉禾总经理高骏先生，汇报去年第四季度到今年上半年以来，国内院线的开发情况。”
“第四项，请问界影视总经理、集团副总裁钟离芳女士，汇报贺岁档和情人节档电影情况。”
“第五项，请副总裁董双枪先生，汇报年会筹备进度。”
“以上为今天路总参会内容，其余级别会议明后天继续，下面开始，请龙丹霓台上发言。”
好家伙，第一项就是拷打！
龙丹霓面色有些讪讪，行至主席台先是深鞠一躬，就开始自我检讨：
“路总，各位领导、同仁，首先我代表新视界进行检讨。”
“在上半年度集团公司下达的，包括整体频道收视率在内的内容表现指标、广告收入在内的经营收入指标，以及成本控制和数字化转型的运营类指标中，新视界控股的旅游卫视均功亏一篑。。。”
“等一下。”
轻飘飘的三个字，说出口仿佛千钧的重担，把现场龙丹霓及以下的新视界中层干部们压弯了脊梁骨。
台上的龙丹霓面色涨红，怎么也想不到领导会这么不留情面地直接就要开炮。
其他子公司的总经理，特别是下一个就要负荆请罪的刘恒更是背后汗涔涔一片。
即便是完成了任务的其余领导，也不见得心里就有多松弛。
相比于台下这些面生的中层干部，他们面对的来自路宽的压力是巨大的。
老板和基层员工只会笑呵呵地交流收买人心，但战略规划没有实现，板子最终是要打道他们身上来的。
小刘心里有些纳闷，龙丹霓是他从湘台挖来的得力干将，一向器重非常的，今天这是要拿她先开刀啊？
路老板的确是要开炮、开刀，但不是针对龙丹霓一个人。
是针对问界控股上上下下，近两年因为长期领先行业，滋生出的不良风气——
领导、员工惰性日益严重，能考120分的卷子，答到100分就不思进取了。
反正我们都是行业老大，总之我们有博客网这样的强援，得过且过吧！
总之那位闻名还没见面的青年总裁，时不时地就会像之前一样搞出《超女》、《好声音》；
或者给手下导演们一些了不得的本子，按照他的要求拍出来基本不会有差错；
亦或是跟博客网、微博深度合作线上，自家公司的分众垄断线下，什么作品、商品卖不出去？
放在几年前，也许这样的懈怠还不足以致命，但今年的情况还一样吗？
企鹅和澄天，华艺与阿狸、邓温迪，各路互联网门户纷纷进军娱乐业。
更别提一两年后的煤老板，和更久远一些的互联网资本。
甚至，未来超过了他的“先知期”，问界又将何去何从呢？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现在问界控股的安乐是他一手造成的，是他彼时大家长的模式和喂饭到嘴边的周全，让不少中高层的干部失去了主观能动性。
如果问界还是这样发展下去，仅仅凭着他这个先知的西洋参吊着一口气——
也许都不用超出先知期，很快就会在竞争残酷的市场环境中被淘汰。
这很现实。
酷暑中的北平，窗外蝉鸣声愈躁。
可容纳三百多人的巨型会议室内，却安静地只能听到空调出风口的呜鸣。
路老板沉声道：“刚刚龙丹霓有一句话，我听得不是很清楚。”
“什么叫功亏一篑？”
“路总，我。。。”
“你先别讲，我来猜一猜你的想法，或者猜一猜今天在座的，隶属于新视界中高层领导们的想法。”
怪只怪你龙丹霓出言不慎，第一句话就被法西斯总裁捉住痛脚。
“关于目标和指标两个词的区别，我在很多次会议上我讲过，在oa流程的附言里也批示过，今天再强调最后一遍。”
“如果还有不理解的，我想，我也不太能理解你了。”
台上的龙丹霓一颗心止不住地往下沉，幸好竖立的主席台，叫她得以藏住自己微微颤抖的身体。
眼前这位年仅二十六岁的青年，在她眼中的威压甚至要超过供职湘台时期的老台长。
路老板站起身来，走到台上。
“在座的各位都是公司的中高层，大家来到问界，一为养家糊口，二为事业愿景。”
“集团公司每年给各个子公司也好，内设部门也罢，订立的和收入挂钩的kpi，叫做指标。”
“指标是什么？是你们的底线，是你们吃饭必须要维持的数据红线。”
“对于基层员工，我们不好拿着多么伟大的愿景去跟他们谈未来、谈发展，但你们不一样。”
“在座的各位未来都是会进入核心管理层和决策层，是会在子公司上市后拿到期权的人，如果你们都只盯着作为底线的指标，公司还有未来吗？”
他话锋一转，对着主席台前的龙丹霓点点头：“但是，我刚刚听到了什么？”
“作为公司核心决策层的龙丹霓台长，竟然跟我讲，今年的各项指标功亏一篑？”
青年总裁的嗓音像砂纸磨过钢板，每个字都带着金属碎屑的锋利：“这是你应该讲出来的话吗？”
“集团从取得旅游卫视控股和经营权的第一天起，你们的目标就是湘台，下一步甚至在细分领域要向央视看齐！”
“哪一天你们的经营收入、收视率和市场份额和湘台差之毫厘了，再来跟我讲功亏一篑。”
“现在你们叫溃不成军！叫一败涂地！”
麦克风中传来一阵嗡鸣的杂音，叫在场所有人禁不住心惊肉跳。
也就是孙雯雯不在，现场从第二梯队的元老钟离芳等人在内，还没人见过他这副雷霆万钧的模样。
刘伊妃坐在侧面抿了抿嘴，今天还是第一次看他给员工开会，没想到就是这么劲爆的场面。
只不过这样的场面她在剧组看得多了，没什么大惊小怪。
路老板的声音舒缓了些：“指标是给大家吃饭用的，公司不会设定地过高，这不必讳言，谁工作不是为了赚钱？”
“但在大家享受公司这个平台带来的机遇、荣耀的时候，请多想一想我们的战略目标，我们的事业愿景！”
他冲台上风雨飘摇的女台长点点头：“丹霓，你先下去吧。”
“是，路总。”龙丹霓整个人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一般，额头鼻尖都渗出涔涔细汗，艰难地回到座位，吞咽了一口唾沫。
路老板在台上侃侃而谈：“旅游卫视的情况我一直在关注，在座各位也都门清，我想区区几个指标数字没有汇报的必要。”
“相信大家今年以来都感觉到了市场竞争态势的严峻，为什么？”
“因为过往我们娱乐业和互联网深度结合的模式，已经不再是专利了。”
“就拿旅游卫视来讲，上半年的业绩不达预期主要来源于三个方面：第一《神话》同期受到《仙三》等剧的竞争，收视率没有《诛仙》时期独占鳌头。”
“第二，《好声音3》的节目高潮主要在下半年的国庆档，导致你们的半年度业绩吃不到节目大高潮时期的短信投票等红利。”
“第三，也即上述所说，湘台和阿狸、华艺就《奋斗》一剧的互联网绑定合作，已经足以在模式优势上与我们并驾齐驱，甚至因为湘台的雄厚基础，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番总结言简意赅，在场无论是否了解旅游卫视情况的员工都止不住颔首。
敲响警钟的目的已经达到，这会儿的路宽就有意在给大家做疏导：
“平心而论，竞争态势的变化，是旅游卫视以及问界视频上半年情况不佳的主要原因。”
“虽然我一直在国外出差，但国内的情况我始终在关注。”
“现在国内的视频网站也是一超多强，问界视频有优势，但绝不是决定性优势。”
“剩余的优酷、搜狐、土豆、酷六等都是强大的追兵，相信刘恒也是压力很大吧？”
台下的刘恒应了一句，脸色有些讪讪。
此刻的他只庆幸自己是被安排在第二个发言。
这抓典型的板子已经打在了旅游卫视身上，再挥到自己屁股蛋上，就不是很致命了。
路老板提纲挈领道：“大家可以看到，上星卫视和线上流媒体的竞争态势愈发激烈。”
“看看我们的竞争对手们，央视和湘台不必提，整体上星卫视的数量从2006年的28家增加到现在的42家。”
“数量多了，但广告收入向头部卫视集中，央视以下第一梯队，我们和湘台，去年总广告收入45亿，是苏台、浙台、徽台的总和。”
“可以说，从去年开始，上星卫视经历了从‘跑马圈地’到‘精耕细作’的转型，头部卫视通过内容差异化、台网融合和资本运作构建护城河。”
“同志们，我们一定要有危机意识啊！大家觉得苏省、浙省就是软柿子吗？长三角历来是国内经济发展最有活力的地区，他们与互联网公司结合的脚步不会比我们和湘台慢多少。”
众人心里都听得一凛，这话也不是路老板无的放矢，先画饼再恐吓。
湘台2008年上线金鹰网，2009年推出芒果tv，与搜狐视频合作制作《夏日甜心》，强化线上线下互动。
加上他们和华艺、阿狸的深度合作，旅游卫视但凡有一丝懈怠，就再也追不上他们的脚步了。
路老板这个蝴蝶翅膀带来的改变，并不只是让他自己如鱼得水。
要知道，这片土地上的人杰如过江之鲫。
没有人是傻子，没有人会眼睁睁地看着他把肉吃完了再悠闲地喝汤，不知道去模仿和学习问界的模式。
“好，旅游卫视下一步的发展，今天我简单提一下，不占用太多时间，会后请龙丹霓台长组织论证，给出细致方案。”
“第一，季播剧进行新ip的开发，一年多以前我们拿下的《鬼吹灯》和《盗墓笔记》可以着手了，先从前者开始，打造盗墓题材ip。”
“过审问题公司会去沟通，不要担心。”
《鬼》2005年就在天涯的莲蓬鬼话连载，《盗》则是去年开始在盟友陈天乔盛大旗下的点子开始发布。
“这两部作品都极具ip开发、衍生品开发价值，请大家予以重视。”
“第二，黄金时段的剧目，问界影视已经备案了《一起来看流星雨》，我的要求很明确，必须要在环比收视率、衍生品开发和带货上超过《奋斗》，以及他们后续的其他作品。”
“第三，鉴于我们节目受众的年轻化趋势太明显，为了吸引和补充其他年龄段观众，旅游卫视明年会上马另一档相亲类综艺，名字和华艺的最新电影有些雷同，大家先有个数吧，这里不再赘述。”
“第四，关于《好声音》的海外版权出售，龙丹霓台长已经拿出了方案，按部就班执行。”
冯小钢、二王：雷同？尼玛的我们给你抬轿子是吧！
《非诚勿扰》后世2009年左右在苏台立项。
路老板是想借着明年《非诚勿扰》这部极度商业化电影的东风，干脆提前上马。
总之版权已经注册，也不虞其他人来争抢。
台下响起微不可闻的议论。
相亲类节目，什么玩意？
近年来随着城市化的加速，都市青年因工作压力、社交圈狭窄导致婚恋延迟，“剩男剩女”成为热词。
世纪佳缘2003年成立，百合网2005年成立，珍爱网2005年被收购重组。
这是目前的社会热点，也是这档节目得以出圈大火的群众基础。
路宽的四点对策一出，台下从龙丹霓到所属部门人员的面色都有些松弛下来。
其实如果放到年尾进行汇报，旅游卫视的成绩不会这么难看。
毕竟《好声音》这档王牌节目的高潮是在国庆假期诞生，彼时的各种互联网引流和变现、sp投票等手段都会成为重要的营业外收入。
但今天很不巧，杀鸡儆猴正好逮住你龙丹霓和旅游卫视。
其实就算是刘恒第一个上台，他又能讨得了什么好吗？鸡蛋里挑骨头谁不会？
路老板最会。
路宽下台，刘恒上台接着汇报。
偌大的会议室中，甚至连笔记本翻页的声音都微不可闻了。
百闻不如一见，彼时台下的中高层们，贴在这位大老板头上的标签是天才导演、奥运会总导演，是娱乐圈的风流人物。
更何况近期和现场的这位内娱第一小谈起了恋爱，在网络上一度被狂热粉丝污名化为“路狗”。
可料想中潇洒不羁的艺术家气质和浪子做派，在今天的会场上被彻底击碎。
所有人再借着鼓掌送他下台的功夫去看他的一脸云淡风轻，都不约而同了松了松胸前的领带，仿佛刚刚才经历过一场无声的绞刑。
只有小刘在心里暗笑，感慨眼前这位“千面影帝”的挥洒自如。
“路总，各位领导同事，我代表问界视频做工作汇报和检讨。。。”
刘恒语气稍有些紧张，见没有被打断才继续汇报。
内容乏善可陈，无非是用户增长和活跃度、内容生态和版权策略，以及最重要的商业化进展。
如广告收入、付费模式的探索、版权成本的控制等等。
“路总，各位领导同仁，我的汇报结束，请批评指证。”
所有人都等着大老板点评，只不过他别出心裁地点了别人的名：“老刘，你讲讲看法。”
“关于目前国内视频网站的竞争态势、客观环境、未来发展。”
刘锵东闷着头不吭声，突然被cue到有些措手不及：“路总，这视频网站，我是门外汉啊！”
路宽面无表情：“你的意思是，你刘锵东从来没考虑过视频网站和电商的协同发展？”
离他最近的董双枪心里一沉，暗叫不好。
最熟悉洗衣机的刘伊妃也挑了挑眉，知道这个大大咧咧的刘锵东今天要做第二个沙包了。
其实东子是粗中有细，大大咧咧只是他伪装的保护色，当下凝神道：“路总，我考虑过，跟刘恒刘总也经常在一起聊。”
“其实在集团公司下属的这么多子公司里，只有我们两家是互联网企业，彼此间的协同空间还是很大的。”
路老板点头：“既然很大，那你讲嘛，你讲不完，刘恒补充。”
刘恒：东子，大尼玛啊！
刘锵东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刚刚讲的自然是应付的措辞。
问界商城头上横亘着阿狸这尊大佛，这两年还在贯彻融资上市和物流建设的核心战略。
他刘锵东一个月能有两三天在北平就了不得了，哪里有心思考虑和问界视频的战略协同。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倒不能说他有多大错，毕竟能带着问界商城对阿狸紧追不舍就已经很不容易。
但路老板今天开这个会的目的，就是要一棒子把这些人敲醒。
放在后世都是人中龙凤，这一世因为他总是能给出问题最佳的解决方案，都似乎丧失了主观能动性。
这不是一个有活力的队伍，也不是一个健康的企业。
但话又说回来，每年伊始，都有大老板告诉你今年应该干什么、怎么干。
结果按部就班下来，几年以来一直都没有丝毫差错，像极了后世问界母公司的老梗——遥遥领先。
或者说，像是总里当年在会议上进行自我检讨时所讲，老人家历来的高瞻远瞩和正确决策，让我们有些同志丧失了主动思考的能力。
一个道理。
东子王顾左右而言他，吭哧瘪肚地半天讲不出个所以然，面色讪讪地看着大老板：“路总，我的思考还很浅显。”
“可不是浅显嘛！这哪里像是你刘锵东的水平啊？”
路老板面带微笑，但在面前的刘锵东、台上的刘恒，现场的所有人看来，这笑像是浸了水的鞭子，抽得他们血肉模糊。
董双枪、高骏等其他子公司领导们都在心里暗骂东子，尼玛的不知道就不知道，非要充大头。
青年总裁长叹了口气：“两年前问界控股成立，当时的导火索是什么，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
他环顾在座的核心管理层，点了钟离芳的名。
副总裁钟离芳沉声道：“当时因为《返老还童》路演、宣传和衍生品开发，子公司部门协同不到位，差点出了差错。”
路宽点头：“没错，成立控股公司，除了开源节流和合法减轻税务压力的考虑外，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能够以集团军的形式作战。”
“为此，还专门成立了你们这些子公司经理和总裁办的战略委员会。”
“但是今天看来，我们内部的形势很不容乐观啊。”
众人心里一顿。
来了。
又来了。
刘伊妃在一边冷眼旁观，从今天从踏入会场开始，在场这三百口子人心里的这根弦就没松快过。
像是看电影一样，被这个导演拨弄来、牵扯去。
先借龙丹霓的疏漏开始吹风，一顿批评敲山震虎，再给出对策，大家心情稍缓；
等到刘恒上台，大家以为这个落后标兵肯定又要挨批了，没想到他活到了最后；
两个落后子公司的汇报行将结束，下面是喜闻乐见的问界商城的上市汇报、年会等等。
当所有人心情最轻松的时候。。。
商城上市的大功臣东子，竟然又被抓到了痛脚。
第一次观摩和参与会议的中层干部们心下戚戚然，心道面前这几位子公司领导拿全行业顶薪是应该的。
这尼玛在大老板手底下，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这一顿借题发挥，已经恶化到“形势很不容乐观”这个地步了。
由近及远，无论是董双枪还是陈芷希、钟离芳这些核心管理层，亦或是后排的中层干部。
没有一个敢抬头。
大多是摸鼻子、擦汗、皱眉，或者在纸上写写画画，好像这一瞬间成了全公司最忙的人。
小刘看得想笑，也在暗暗观察他驾驭、控场的手段。
总裁的权力给他带来的威势是一方面，但总能恰到好处地抓住时机，几进几出来拿捏人心，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是让她感兴趣的地方。
咦？我为什么要说几进几出？
小姑娘忽又俏脸微红，并了并双腿。
呸！被狗东西带坏了！
路老板还在输出，看样子是要抓住今天这个机会，好好地搞一搞大整风了。
“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
“今天内地各行业的发展态势产生的变化，此前无论是公司内部参考还是会议宣贯，都已经讲得很清楚了。”
“危机和竞争就摆在眼前，但很可惜的是今天这个会议上，我没有看到我期待的场面和汇报。”
“即便是两位落后的子公司负责人，我可以不在乎你们的业绩，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但不能不在乎你们在战略目标上眼光的缺失，这是很致命的。”
刘伊妃看着他侧脸的棱角分明，嘴角不自觉地带笑，莫名地眼前飘过“老公好帅”的弹幕。
只不过人与人的悲欢不尽相同，她默默观察洗衣机的快乐，同在场其他人的痛苦对比何其明显。
路老板仍在输出，各种先抑后扬、再抑再扬：
“这两年我手上的事情很多，怪我疏于关心大家的思想动态，也对公司疏于管理。”
“大家也都知道今年公司会有一个隆重的年会，从2001年到现在，为什么要在今年举办，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思考过？”
“关于经济危机、关于团队思想、关于企业文化。”
“我想，问界控股这艘巨轮，如果还不展开周期性的组织变革，距离步泰坦尼克号的后尘，也不远了。”
路老板低沉的话音渐落，似乎会议室里20度的空调被调至了零下，听的人不寒而栗。
任谁都知道这是危言耸听。
可你敢不敢不听？
情况被描述地越危急，待会儿打下来的板子就越重，做出的组织变革幅度就越大。
给了众人几十秒的酝酿和思考时间，路老板轻叩会议桌：“好，我宣布几个事情。”
“事先我也没有跟战略委员会通过气，但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思考。”
“第一，赏罚分明，龙丹霓和刘恒半年度考核不合格，扣除今年全额奖金，年底考察再不合格，免职调离原岗位。”
“第二，除准备上市的问界商城和特效公司补天映画外，子公司人员，从总经理开始以下的高级管理人员，实行轮岗制度。”
“这种轮岗不是盲目地安插人员，要结合每个人的专业背景、从业经历，进行严格的考察和面试，以请总裁办拿出方案。”
刘伊妃看着陈芷希恭敬地起身称是，心道这是要强行逼着大家更加开放、包容地协同作战。
在问界控股的模式下，子公司拥有相当的自主权，发展迅速，同时也会造成资源割据和内部贪腐、渎职。
因为圈子越小，形成利益集团的成本就越低。
长时间在一个位置上不挪窝，屁股就容易烂。
即便他的威压在前，台下还是免不了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心思各异。
有想到问界商城去吃公司上市福利的，有想去分众传媒过过肥缺瘾的，有想到旅游卫视和问界影视拿高额项目奖金的。。。
更多的是岗位优越性高的人，担心自己被挤掉。
没有人是傻子。
好的岗位现在开放轮岗和竞聘，滥竽充数的难度大大提高，想保住位置，你就要竞争。
“第三。”
全场安静下来。
“公司将成立一个直接向我负责的新架构，叫廉政效能监察中心，简称为监察中心。”
简言之，类似华为的审计部，或者阿狸的廉政合规部。
在场自副总裁董双枪、钟离芳以降，所有的中高层干部都在心中疾呼！
锦衣卫来了！
只不过路老板接下来话就更加叫人瞠目结舌了。
“监察中心主任一职。。。”
他突然看向自己俏生生看戏的小女友：“请刘伊妃小姐担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