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想吃鸡蛋糕?你看我长得像不像鸡蛋糕。”
    “再闹,老子扇死你!”
    “可是我想吃嘛!你不知道,白圭给了我一块,我含在嘴里半个时辰,还是化了。”
    “娘,你去问漂亮婶婶要一点呗!”
    “那东西一听都贵,人家舍了你一点,你便要知足,不能这样胡搅蛮缠,咱家穷,但是也要有骨气。”
    “他家不是做生意吗?你买不就好了?要吃鸡蛋糕鸡蛋糕……”
    “滚!”
    他家邻居时不时就要闹一场,赵云惜也有些无奈,村人嗓门大,吼一声就能炸天了一样,她听得清清楚楚。
    索性烤了一锅炉,让白圭提着小篮子,挨家挨户送一块。
    免得闹的沸声盈天,徒惹怨憎。
    白圭送了,几家人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提了一兜糙米过来,说谁家也不容易,这鸡蛋糕都是珍贵材料。
    鸡蛋、猪油是家家都有,但是红糖、细面没几家舍得造了吃,也就他家有钱,家底厚。
    秀兰婶子心疼坏了,低声道:“送这东西干啥,拿去走亲戚都使得,村里头……吃了你的照样说你闲话。”
    她整天帮着张家做工,日日在一处,也有几分感情,自然不愿意他们受委屈。
    “怕你受穷可怜,又怕你真得富了。”秀兰婶子听过不少酸言酸语。
    赵云惜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她自然不是做冤大头、滥好人,而是推出的试吃政策。
    小孩嘴馋,知道了什么东西好吃,只会更加惦记。总有疼爱小孩的父母,会忍不住给孩子买些零嘴吃。
    “再想吃就要去我娘家买了,她们卖鸡蛋糕呢,秀兰婶子去了,叫我娘多给你送俩,咱感情不一般。”
    她笑着哄。
    秀兰婶子一听就知道她有主意,便不说什么了。
    *
    下雨了。
    星星点点的雨滴像是轻雾一样飘下来。
    赵云惜用手搭成小帐篷挡着雨,连忙去接小白圭。
    “白圭~”她喊。
    小白圭提着空篮子,高高兴兴地回来了,奶里奶气地说大家都很喜欢。
    那个回味的小表情特别可爱。
    “娘,大家都很喜欢吃,小虎还对着我笑。
    他想想就觉得极为快乐。
    赵云惜摸摸他的脑袋,温和道:“喜欢就好。”
    经此一遭,大家都知道赵屠户家卖香甜的鸡蛋糕,一升糙米可以换一块,有点贵,但还能接受。
    宣传到位后,她便不再关注,而是专注自己的学业,达到林修然的要求真的很难。
    闲暇时也会看院子里的柿子,现在才指甲盖大小,青绿色的,像是个小磨盘。
    她琢磨,等到秋日无事时,便要摘些柿子做柿漆,到时候可以染羊毛用。
    不过后头沤着的竹竿应该差不多了,该到做竹纸的时候了。
    赵云惜就牵着白圭的手,一起去找张鉞,见他在家,寒暄过后,这才笑着道:“我后院沤着竹子,想试试做竹纸,不知道大伯可有兴趣?”
    张鉞当然有兴趣,他连忙道:“还按着前头的分成走,一百两买方子,再给三成利。”
    赵云惜腼腆一笑:“大伯爽快,那你们等会儿过去。”
    她交代过,辞别大娘的热情挽留,又回去拿了镰刀割杨桃藤,这东西也是随处可见。
    赵云惜就觉得,古代人真的很有智慧,他们懂得将大自然中的每一棵小草,每一棵树都派上用场。
    杨桃枝摆在一旁放着,把先前备着的竹帘从杂货间找出来,清洗干净后放着。
    夏天阳光明媚燥热,赵云惜甩了甩胳膊,回院子后,就捧着自己的书来读。
    “云娘!”门外传来喊声,张鉞带着他妻子过来了。
    赵云惜笑着道:“竹竿我已经捞回来了,这玩意儿就没什么技术含量,砍成熟的竹子,劈开,放在河里沤着就行。”
    造纸其实很简单,大家模糊也知道点程序,但造出柔软洁白的纸,就显得格外难。
    “沤成这样烂烂的,在河里顺便给清洗干净,带回来把青皮剥掉,只要内侧的白丝,然后放在石灰水里再沤上一天。”
    赵云惜笑眯眯道:“隔日就用木徨桶蒸煮八天八夜,再漂洗过,再蒸煮几日,反复蒸煮漂洗,这样的原料放在石舂中捣成烂泥状,放在水槽中,加入杨桃枝压出的水,想要多大的纸,就做多大的竹帘,就能捞出纸了。”
    赵云惜说着都累,突然理解为什么好纸卖得那样贵。
    张鉞:……
    他听得眼晕。
    “等等等,我都忘了。”他求救地望着白圭。
    小白圭就奶里奶气地复述一遍。
    张鉞瞪大眼睛,还是记不住。他惆怅一叹,“老了老了……”
    赵云惜抿着唇笑:“破竹、沤竹、清洗、捣烂、蒸煮、打槽、捞纸、榨纸、分纸、晾纸……等你看着做上一回,就理解了。”
    张鉞低头看侄孙,小白圭从善如流地复述一遍。
    “罢了,还是看看再说。”他不为难自己了,记不住真的记不住。所以这母子俩到底什么样的记性,实在太厉害了。
    赵云惜轻笑。
    两人见他们还有事要忙,便回家了,掐着时间点,后头赵云惜要动作,他们夫妻俩非得自己干。
    “我们自己做一遍,心里才有数,记得住。”
    赵云惜笑了笑,当初弄这竹纸的时候,没想到会有现在这样的造化,竟然不缺纸用了。
    不过正好卖给大伯,换了一百两银子也很爽。
    她好喜欢钱。
    这竹纸薄薄一张,做来却万分麻烦,先是沤上百日,又煮上八日,再加上那些零散的工艺,要四个月才够。
    “烘焙……夹巷……烤……”她喃喃思索,总觉得这中间蕴含了她很需要的东西。
    半晌才一拍大腿:“火炕啊!”
    在寒冷的冬季,烧火剩得余温,再添一把柴,就够渡过一个温暖的冬夜,那滋味别提多舒坦。
    想想就觉得等冬日定要打一个。
    她刚觉醒记忆时,已经是初春,却依旧冷得厉害,她睡觉时不自觉地会靠近小白圭,他身上真的暖融融,像个香喷喷的小火炉。
    忙了一通,她也饿了。
    赵云惜想着去菜园摘些菜回来做,刚一出门,就见荷塘中长出几朵荷花。
    她弯了弯唇角。
    真漂亮。
    多看了两眼,她看向自家菜园,六月天是菜最多的时候,什么都长得很茂盛。
    摘了茄子,打算做个茄盒,又掐了一把青菜,炒个青菜吃。
    做茄盒也简单,切开,加肉馅,再裹上鸡蛋面液,下锅用油煎,她就喜欢这样吃,吃起来特别的香甜。
    外皮炸得焦黄酥脆,内里绵软带着肉香,她尝了一个觉得挺好吃,给小白圭盛上几个,让他端着坐在院子里吃。
    小白圭便乖乖捧着瓷碗,坐在自己的小椅子上,迎着风,嘴巴塞得鼓鼓的,慢慢吃着。
    赵云惜回眸看一眼,也忍不住弯起眉眼。
    有一种心软软的感觉。
    小土松犬窝在他脚旁,偶尔摇摇尾巴,闭着眼睛睡觉,偶尔听到声音就警觉地支起耳朵。
    它现在长大了,趴在那里好大一坨。
    “白圭,给你弟弟一块吃。”
    小白圭歪头:“我只有妹妹呀。”
    赵云惜笑眯眯道:“小白狗不是你弟弟吗?”
    白圭呆:“哦。”
    他还没吃饱,对着茄盒咽了咽口水,却还是端着自己的小碗,满脸不舍地给小白狗的碗里夹了一块。
    茄盒真香啊。
    酥脆馅香的炸茄盒,一口爆汁,他很喜欢。
    赵云惜又给他盛了一小碗。
    都做好了,青菜也炒好了,外头天色擦黑,李春容急匆匆地回来了。
    “你先前买的地,他们已经收割好了,我想着去把地整一整,弄了半日就受不住,还是得请人。”她手上磨得全是水泡,有些受不住。
    赵云惜噗嗤一声笑出来,温和道:“再租出去便是,我们收着租子够吃就罢了。”
    “种地是最苦的,面朝黄土背朝天,劳作一整年,也不见得能落下多少东西。”
    “农民苦呢。”
    赵云惜也了解过现在的种地,会沤肥施肥,会用草木灰杀菌杀虫,会用苦楝子当杀虫剂。
    明朝中后期,科技已经到临界点,非常成熟了,就等着量变引起质变,她除非现在啪一声掏出钢材,那估计还能往上跳一跳。
    赵云惜把茄盒端上来,笑着道:“娘,先吃饭,你今天辛苦了。”
    李春容叹气,她觉得自己白受罪了。主要赵云惜和小白圭都忙着读书,她一个人在家,这羊毛也理完了,就等着纺线了,她想着趁空档去把地里的活做做,秀兰嫂子他们都是这样的。
    “咦,这么香?”具体咋个说,她也说不明白。
    连吃了两块才缓过神来。
    “乖乖,你要是摆摊卖茄盒,肯定也可赚钱了。”这哪是儿媳妇,简直是金蟾送钱。
    赵云惜眉眼微弯,笑着道:“哪有功夫,先把羊毛线纺出来,到时候还要染色。”
    她现在又有了许多新的想法,比如可以做成小垫子、小毯子,这样精致漂亮的小物件。
    李春容这才作罢:“这能卖上钱吗?家家户户都有织机,都能织布出来,谁能舍得掏钱买人家的。”
    “那要是你,你上街是自己带个炊饼吃,还是在街上花三个铜钱买糯米包油条?”赵云惜问。
    李春容就懂了,就不是卖给她这个抠门思想的人。
    两人絮絮地聊着天,吃完饭后,赵云惜顺手把锅刷了,这才回去练了一张大字。
    她把自己的字和白圭的字摆在一处,竟然分不出孰优孰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