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她也终于有力气打量四周。
    这是一间客卧,以黑白灰为主色调,整个房间看起来沉闷又没有生机,一看就是出自于裴砚的审美。
    她抵住眉心,昨晚的记忆慢慢回潮。
    脑海中甚至还飞过了几幅裴砚抱着她举高高的画面。
    虽然很模糊,但光是想想就太美了。
    她连忙摇头,将这可怕的画面甩到九霄云外。
    她这酒后后遗症也太厉害了吧,都开始无中生有了。
    “起来就走吧。”门被敲开,长身玉立的裴砚站在门口,一身黑色西服,五官清冷帅气。
    那明显界限分明的疏离感,让姜姒一怔。
    私下里,裴砚从不会这样。
    她心中咯噔,这是……惩罚开始了?
    捏着发白的指尖从床上下来,裴砚却始终没有发作,只是冷着脸让她换衣服。
    她忐忑不安进浴室,仔细翻遍衣服每一处,并未发现异常。
    换好衣服,裴砚已经下楼了。
    暴风雨前的宁静,总是最容易让人心烦气躁。
    好在警察那边来了电话,说是宋医生同意见她,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她放下手机,下楼。
    途径二楼时,看到一间锁着的房门,姜姒怔了怔,随即头也不回下楼。
    出了门,裴砚的车已经停在门口。
    他坐在车里,掀起眼皮:“上车。”
    姜姒看了眼周围,知道这是个难打车的地方,咬着牙上了车。
    路上,裴砚一言不发,姜姒脑子乱哄哄的,也就没心情去管他。
    徐医生说,宋医生不是因为睡眠不足导致的失误,而是受人指使的。
    母亲是个很普通的护士,人际关系很简单,除了医院同事,极少和外人来往。
    直到六年前,她在一场意外中救下了裴砚的爷爷,生活才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是在姜姒生命中缺席了十几年的棠云生忽然出现,非要认回她这个私生女。
    紧接着,便是棠云生的老婆苗澜带着棠艺暖,鞍前马后伺候母亲。
    姜姒是在母亲住院一周后,才知道这个消息的。
    赶去时,棠家一家三口早走了。
    这些,都是她从后爸口中得知的。
    当时她并未放在心上,现在却细思极恐。
    那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好端端怎么会去照顾她妈妈。
    而且,在那之后不久,京都里就传来了棠艺暖和裴砚订婚的消息。
    她想得太入神,以至于到了目的地,魏秘书唤了她一声,她才意识到。
    “谢谢。”姜姒下车,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裴砚,顿了顿,关上门。
    等到车子开走,才给负责案件的女警打电话。
    女警很快出来,带着姜姒去见宋医生。
    剃了寸头的男人疲惫憔悴,眼神涣散,大抵是要死了,毫无人的气息。
    要不是他的睫毛偶尔会眨一下,姜姒几乎怀疑他就是死人。
    姜姒的指甲掐进了肉里,疼痛让她冷静几分。
    深吸了一口气,她直奔主题:“我妈的死,是受谁指使的?”
    宋医生看着桌子,气若游丝:“姜小姐,身为医生,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临死之前,能亲口对你说一声对不起,我了无遗憾了!”
    姜姒通红着眼,压抑着愤怒:“你倒是了无遗憾了,我妈呢?!”
    宋医生:“对不起!”
    姜姒咬破了唇,铁锈般的味道渗进了舌尖,她的理智才一点点回拢:“你要真有那么一点点良知,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宋医生痛苦地摇头:“姜小姐,听我一句劝,不要试图去寻找真相,对方不是你可以惹的存在……”
    说完这句话,宋医生便起身离开了。
    女警上前:“姜小姐,走吧。”
    两人刚走过第一道门,身后忽然传来刺耳的警铃声。
    女警变了脸色,带着姜姒快步穿过一道道铁栅栏,到了门口,才终于停下脚步,转身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姜姒站在烈日下,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片刻女警回来,告诉她,宋医生自杀死了。
    “用的是筷子,”女警意味深长看姜姒,“大概是看到你之后,他确实没了遗憾。”
    姜姒抿唇,心不在焉。
    走出监狱大门,裴砚的迈巴赫还停在原来的位置。
    她有些累,打开后座的位置,坐了进去:“昨天棠艺暖的事,我就是故意的。”
    刀落下来会很疼。
    但她现在正需要疼痛麻痹内心巨大的无措和空虚。
    车子在铂悦府停下,裴砚抱着她往公寓而去。
    清晨阳光下,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裴砚好似没有注意到,一路到了公寓。
    门一开,往常都是裴砚掌控的局势,被姜姒打破。
    她毫无章法地对着裴砚又咬又啃,仿佛要将这些年受到的委屈,悉数发泄在裴砚身上。
    裴砚配合着她,等她气喘吁吁,没了力气时,轻而易举夺回主动权。
    他引领着她,在无边无际的欲望之中沉沦,堕落。
    与从前的激烈不同,今天的裴砚温柔得就像是舒服的海风沁进肌肤,令人昏昏欲睡。
    姜姒忽然就明白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