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或许过去两个月,这谢无陵的确有几分打动玉娘之处,可这外头的野花,一时觉得新奇,多留心几分,也无伤大雅。
    终归他和玉娘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她只会唤他郎君,她腹中还怀着他的骨肉
    君子有容人之度,不应计较这些小节。
    罢了。
    裴瑕垂下眼,又拿过帷帽,亲手替她戴上:外头冷,快去快回。
    他这般温柔体贴,也叫沈玉娇心头有几分歉意。
    不过待下了车,看到谢无陵一瘸一拐朝自己走过来,霎时只剩满心的惊愕与担忧:你的腿怎么了?
    谢无陵道:摔的,真没事!
    都这样了,还叫没事?
    嗨呀,我这年轻力壮的,回去养两天又活蹦乱跳了。
    余光瞥见车里坐着的男人朝他们看来,谢无陵心头冷嗤,故作大度,都是男人,那点心思,谁不知道谁。
    娇娇,咱们走前头说。
    你不是说有东西给我吗?沈玉娇不解。
    是,到前头给你。谢无陵道:不能叫那小白脸看到。
    沈玉娇迟疑片刻,还是从婢子手中接过伞,走上前:你慢点,来伞里。
    谢无陵看那把小伞:不必了,反正都湿透了。
    俩人往前走了一段,确定裴瑕坐车里看不到了,才停下脚步。
    到底是什么东西,这般神神秘秘?沈玉娇疑惑。
    当看到谢无陵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里面是一片大红绸布,她吓了一跳,以为这家伙把她的兜衣拿来了。
    待看清绸布上绣着那两只呆头呆脑的水鸭子,她恍然:盖头?
    对。谢无陵将那包在油纸里、并未淋湿的红盖头塞到她怀里:这个,你拿着。
    你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送这个给我?
    沈玉娇困惑,再看那傻里傻气的红盖头,实在没忍住:其实成亲那日,我就想问你这盖头是在哪家买的,这绣工实在是
    她本想说惨不忍睹,又怕谢无陵这狗脾气回头找绣娘麻烦,便改口:还有待进步。
    你那天晚上不是问我在被窝里捣鼓什么吗?
    谢无陵被打得五颜六色的馒头脸泛起一抹可疑的红色,以拳抵唇,轻咳一声:喏,就在绣这玩意。
    这是你绣的?沈玉娇惊了。
    我知道绣得不大好,但这不是第一次嘛。谢无陵窘道:等我回头多练练,再给你绣个漂亮的,就像你送我的那个荷包一样漂亮!
    沈玉娇本想说绣那么多盖头做甚,听到他后半句,不由怔了下,脸上也泛起一阵绯色:那个荷包你寻到了?
    寻到了,只我怕弄湿,放在家里没带出来。
    谢无陵低头,将她帷帽的雾白轻纱撩上帽檐,待看清她这副云鬟雾鬓、淡妆华服的端庄模样,黑眸愈发炯炯:你这样妆扮也好看,跟画里的仙女似的。
    沈玉娇失笑:都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些
    谢无陵忽又上前一步,明明一张俊脸肿得猪头似的,却还朝她笑:娇娇,你放心,等我出人头地,飞黄腾达,一会把你从那小白脸身边抢回来!
    陡然拉近的距离叫沈玉娇心口一跳,再看谢无陵那双明亮炽热的眼眸,她鼻尖发酸,嗓音也微哽:还说这种话做什么。那日我已与你说明白,你我缘分尽了。
    你还是早些把我忘了,就当我不曾来过金陵,你也不曾遇见我。日后你过你的日子,盖大房子、娶妻生子,安安稳稳、踏踏实实地过这一辈子。
    娶什么妻,生什么子?
    谢无陵拧眉,嗓音也拔高:我谢无陵这辈子就你一个媳妇儿,也只和你一人生孩子!没有你,我这辈子如何安稳、如何踏实?你倒不如现在给我一刀,直接送我见阎王,投胎转世好了。
    沈玉娇被他这大嗓门吓一跳,再看他嘴角伤口直淌血,也不忍再怪他凶,只从袖中拿出一方帕子:胡说什么?能好好活着,为何要死?
    谢无陵不接她这帕子,只犟种上身般,盯着她:我知你从没信过我。
    沈玉娇一怔。
    清风拂过轻纱,隔着霏霏烟雨,那双一向精亮灼热的黑眸好似笼上一层黯色。
    我虽出身卑贱,没读过几本书,也没学过什么礼,但与你的每句承诺,字字真心,从不是哄你、诓你、糊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