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败了,败了!

    “大人,小心有诈!”
    汉军参领林进忠见己方兵马一窝蜂去追吴军溃退人马,又见此地为两河交汇之地,其中不仅麦田沟渠众多,河道也是众多,担心吴军可能在其中设有伏兵,因此赶紧跑来提醒都统大人。
    张天福确有此担心,因为吴军迹象有点反常。
    按道理溃退兵马在后方没有敌人堵截情况下不可能只朝一个方向跑,但眼前正在败退的吴军并没有乱跑,反而都在往湍河南岸跑,这显然有问题。
    可即便有问题,张天福眼下也收不住正在狂追吴军的兵马,也不敢下令吹号收兵,因为那样很有可能会造成己方混乱,从而给溃退吴军反击机会。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不到最后定局,谁也不敢轻易下令,也没谁敢说自己一定就是最后的胜利者。
    带人上到河堤四下查看后,张天福吩咐林进忠带人把湍河上的那座石桥守住,以防对岸真有吴军设伏己方兵马无法退下来。
    “嗻!”
    林进忠知道石桥重要性,当下带所部三百多人奔去石桥所在。
    仍不放心的张天福也带人赶到石桥,并将在后面尚未来得及上来的磁州、嵩县两营千余兵部署在石桥北岸,确保这条湍河大动脉不失同时,也确保自己手头还有兵力可以应付突发状况。
    不过看起来都统大人的担心有点多余,视野内有的只是被清军不断朝河滩追撵的吴军溃兵,并无任何伏兵迹象。
    不管是脚下的湍河还是远处的白河,也没有任何船只停靠。
    种种迹象都在表明这支突然出现在大韩营的吴军的确是支冒进的孤军。
    许是吴军造反以来进展太过顺利,以致真以为清军不堪一击,这才两千多人就敢沿白河北上。
    想着这场遭遇战取胜,哪怕不能解新野之围,自己也能向朝廷交待,张天福的心不由松了下来。
    说实在的,在听说吴三桂主力迫近新野时,他这个都统大人内心是不住打鼓的。
    因此在南阳大将军达素带领大军赶到前,张天福是绝计不敢真和吴三桂主力硬拼,对于增援新野也是提心吊胆。
    能援就援,不能援就撤。
    要知道吴三桂可是号称百万大军的,虽然都知道吴三桂不可能有百万大军,但十来二十万肯定是有的,纵是不可能将兵力都投在中原战场,北上的精锐至少也有几万人。
    如此,只有五千人的张天福哪敢和吴军主力对阵,救援新野真就是硬着头皮。
    现在好了,不管能不能救得了新野,有这场胜仗在达素也不会苛责于他。
    心定同时,突觉脸上有股暖意,抬头一看连日遮蔽天空的乌云已经消散,消失多日的太阳终是升起。
    阳光照射下来的那刻,张天福感到身上传来一阵暖意,不由策马越过脚下的石拱桥,于马上探头眺望远处战况。
    视线中,溃退的吴军残部被清军压缩到了东南方向的河滩,许是自知没有退路,那帮吴军溃兵竟然组织起来就在河滩抵御清军。
    困兽犹斗之下,追击的清军为之一滞。
    一些骑马追击吴军的八旗兵因为麦地被雨水浸泡泥泞原因不得不下马步战,虽然因此无法快速追击,但于整个战局影响不大。
    只要清军一鼓作气打掉溃兵的最后一口心气,吴军要么投降要么就得自個往河里跳。
    “贼人没有路逃了,攻上去!”
    佐领恩尔古没有被吴军的困兽犹斗吓到,带着所部旗兵不断冲击那帮吴军溃兵的防御圈。
    “杀!”
    汉军八旗同追上来的绿营兵也是一波又一波的冲击吴军防线,棍打落水狗的道理谁不知道,现成功劳谁不乐意捡。
    然而让清军意外的是刚才还跟兔子一样狂奔的吴军竟出奇的坚强,在一名身披铁甲手执大刀的将领带领下不仅稳住阵脚,还以箭头状将当面的汉八旗兵给反推了数十丈。
    执刀率部反推的自是高大捷!
    从军以来就喜欢带几十人冲击上千乃至上万人的这位吴军悍将在成功将清军吸引过来后,带着几十名亲兵掉头就猛冲。
    其手持一柄加长大刀不断挥舞劈砍,地上赫然多了几个不是断胳膊就是断腿的清兵,吓的当面一群八旗兵纷纷变色不住后退。
    “高大捷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长刀之下没有敌手的高大捷脸上的狰狞之色甚至比清兵还要凶恶,好似这帮刚才拼命追他的清兵才是猎物,而他才是真正的猎人。
    什么样的将领带什么兵!
    随主将反击的几十名亲兵也是人人悍不畏死,如同要泄心中恶气般顶着清军箭雨愣是打穿了当面一个牛录的八旗兵。
    不仅打的八旗兵发懵,也把附近的绿营兵看呆。
    附近的吴军士卒也随之反扑,一时河滩之上双方厮杀成一团,未多时鲜血就将河滩映得通红。
    一名八旗军官眼见那铁甲贼将凶悍,又挥刀直朝他而来,吓的本能往回跑,可没跑出几步整个身子就被什么重物击中,继而不受控制的向前扑倒在烂泥地上。
    顾不得一嘴的烂泥,那八旗军官回手摸向后背,结果摸到的是已经被破开几寸长的伤口。
    背上的肋骨被锋利大刀斩的如同屠夫砍下的排骨。
    “不对劲,不对劲!”
    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十多年的经验让刚才还追的浑身来劲的赵富贵突然心中一凛,警惕的侧脸向西南方向看去。
    这一看却是骇的他猛烈跳动的心肝都要为之爆停。
    本空无一人的西南方向不知何时出现许多身影,在一面面吴军旗号引领下向着清军压了过来。
    与此同时东北方向的河滩、麦田的沟渠中也跃出许多吴军身影,向着被诱到三角地带的清军黑压压的扑了上来。
    其中一个身影让赵富贵的瞳孔都为之放大,失声骂了句:“妈的,怎么会是五爷?!”
    在其手下士卒尚未反应过来时,赵富贵已然跳将起来一边往石桥跑,一边大喊:“败了,败了,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