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过伏见宫并不去想那么复杂的问题——或者说,对他而言,现在更复杂的问题,是桌子对面这个艰难爬上椅子的男孩。
    从轮廓上来说,这个男孩似乎确实和禅院甚尔非常相似——黑色的头发,精致的五官以及那一脸严肃的表情。
    只是,男孩的眼神,未免有些太清澈了,伏见宫恶玉甚至能够透过这双眼睛,看到这个男孩的紧张、焦虑和强作镇定。
    这不是一双染血的眼睛,不是“术士杀手”该有的眼神。
    “禅院……甚尔?”伏见宫恶玉大受震撼——二次元这么刺激的吗?
    “你没有等错人。”男孩绷着脸,声音和伏见宫的记忆重合,有着符合他年龄的稚嫩,也有不符合他年龄的镇定。
    他小小的手从书包里抱出一个粉色的猪猪存钱罐,将其放在了桌子上,并推给了面对的伏见宫。
    在伏见宫恶玉的一脸问号里,男孩一本正经、又斗志昂扬地开口,“我想要把爸爸买回来!”
    第6章
    这孩子究竟以为禅院甚尔是在做什么啊?
    伏见宫恶玉捂着嘴,看着眼前那粉嫩的猪猪存钱罐,不知为什么,心里涌上了一股强烈的负罪感。
    明明他还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做,为什么会有负罪感?
    或许是男孩给自己壮胆的声音太大,坐在旁边的两个学生妹甚至露出了谴责而惊悚的眼神。看着她们默默掏出的手机——她们不会是在报警吧?
    伏见宫怀疑自己随时可能会被当作奇怪的人抓走。
    见他不说话,男孩隐隐露出了一丝不安,翠绿色的瞳孔中闪烁着焦躁,于是又从书包侧面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零钱,放在了桌子上。
    这大概是他留给自己回程的车费,他不安道:“够了吧?”小男孩儿的气势就像是一个气球,被撑得很大,却一戳就破。
    伏见宫恶玉深刻的感知到,自己非常有必要解释一下目前的误会。可才刚刚张开嘴,他便看到太阳映照在男孩身上的光线中,有什么东西在翻涌。
    紧接着,一种诡异的危险感锁定了他,伏见宫一脚踩在桌子上抱着男孩翻倒在地——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反应,仿佛是来源于身体的本能,比他的思想更快一步。
    “砰!”
    一声巨响,和他们二人倒地的声音重合在一起,背后的猪猪存钱罐剧烈爆炸,瓷片、硬币炸了满天。
    翻倒的椅子救了他们一命,木制的椅座被刺出数个窟窿。
    坐在他们旁边的两个学生妹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瓷片穿透了她们的皮肤,伴随着渗出伤口的鲜血,两人都倒了下去。
    血液和爆炸激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咖啡厅里的平静被打破,房顶的气氛灯也接连闪烁,像是某种灵异事件的前兆。
    人们争先恐后地向外逃窜,椅子和地面摩擦,接连发出了刺耳瘆人的声音,加剧了恐惧的蔓延。
    被伏见宫压在怀里的男孩一脸惨白,他看上去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自己的猪猪存钱罐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危险。
    伏见宫只怀疑了一秒,便确信爆炸和男孩大概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他紧张地爬起来去确认那两个倒地学生妹的状况——瓷片扎入了她们的身体,但出血量并不大,伤口也并不致命。应该是受到惊吓,所以昏迷失去了意识。
    还不等伏见宫松口气,就听到男孩的惊声尖叫,“你后面!”
    他猛一回头,就发现自己的影子和两个学生妹的影子纠缠在一起,在阳光的对立面形成了某种具有实体的物质。
    明明这个“东西”没有五官、也没有一个能够看得出物种的轮廓,可被凝视的感觉却那种明显,熟悉的危险感印射在伏见宫的大脑中。
    “艹”他忍不住喊出了一句国骂,用发泄的方式找回了对四肢的控制权,连滚带爬地躲开了影子的虎扑,一把抱起发愣的男孩,拔腿就跑。
    ——这不会就是资料当中提到的咒灵吧!
    “闭上眼睛。”
    没有实战经验的伏见宫恶玉照本宣科,按理来说,没有和咒灵的直接对视,应该不会成为目标。
    身后的怪物穷追不舍,伏见宫不知道自己竟然能这样灵活,借着倒下的桌椅和装饰摆设的布置,接连躲避,直奔侧门。斜阳透过玻璃,将咖啡厅内的一切影子都拉得更长,这些影子伴随着怪物的移动,一点一点全部汇聚在了一起。
    “砰”的一声,四个方向的影子连成了一片,咖啡厅的大门和前后窗户被影子拉动,瞬间封闭起来。
    粗暴的关门动作甚至让门铃坠落,砸到了伏见宫的脸上。他却顾不得许多,向后一躲,避开了门上的突刺。
    怪物显然是冲着他——或者是男孩来的。
    除了那两个失去意识的学生妹,其他的顾客,甚至包括服务生都尽数离开了咖啡厅——伏见宫隐约有一种感觉,影子怪物是故意让其他人离开的。否则就无法解释,早就在墙壁上连成弧的影子,为什么没有更早地封住出口。
    影子怪物逼近,化作镰刃的手臂毫不留情地砍了下来。
    伏见宫恶玉丢开门铃,压低身体,向侧面一滚——被躲开的镰刃重重砸在地面上,轻而易举地切开了瓷砖,甚至连瓷砖下的水泥都裂开了深深的一道。
    “开玩笑的吧。”伏见宫强颜欢笑,面对眼前的影子,却感觉后背寒毛直竖。他踩着椅子翻过前台,就听到金属刀叉如雨滴砸在他才离开的位置。